飞船内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正在发呆的红鸾愣了下，喃喃自语道：“三长两短一急……有人非法闯进驾驶舱？娜塔！”
顾不得心中的迷茫，红鸾跑出房间，三两步冲进驾驶舱。01不在，整个驾驶舱映照着危险的红光，娜塔手足无措的站在控制台前，听到开门声，抽出双刀戒备的转身看向舱门。
见到是红鸾，才松了口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红鸾快步走进来，挤开娜塔，熟练的在控制台输入指令。好在飞船并没有设置密码，刚刚的警报也只是因为娜塔的误操作而引起的，在红鸾的控制下很快恢复常态。
娜塔看着红鸾熟练的动作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但这时候可不是怀疑的好时机，于是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急促的开口：“红鸾小姐，那个人现在不在飞船，既然你能控制飞船，那现在正是我们逃走的好时机！”
“不在飞船里？”红鸾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
这是一处森林，01似乎是随便寻了个空地降落的，飞船四周都是精灵母树的分枝。也许是为了保护飞船不被发现，也许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袭，飞船整个包裹在一层淡黄色的能量护盾中。
这和红鸾房间里的景色不同。刚刚发呆时，红鸾就一直盯着窗外。她的窗外，还是一片璀璨星河。红鸾本以为还没到精灵族，原来早就不知道抵达了多久，只是她一直被屏蔽而已。
“我本想趁他不在，驾驶飞船直接带着你离开。”娜塔苦笑一声，显然她高估了自己。连现代科技飞船驾驶证还没拿到的她，怎么可能驾驶晶武飞船？“谁知道我刚碰到控制台，就被发现了。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时间不多了！红鸾小姐，快逃吧！”
“我……”红鸾垂着头，不敢正视娜塔的眼睛。
这飞船并不难控制，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也许是因为材料有限，01制作的飞船，在现实中是最常见、配置最低的民用款。他还没有设置密码，几乎是人人都可以驾驶。
但注定要让娜塔失望了，红鸾不会离开。
娜塔见红鸾犹豫，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眼前的屏幕忽然一个闪烁，映出了01的上半身。
“你在做什么？”刚刚警报的时候，01已经收到初的提示。只不过一时抽不开身。现在得了空，立刻便强制联络飞船通讯。
六阶的强者尽管在他眼中也一样是废物，但这里毕竟是精灵族的地盘，有着精灵母树源源不断的支援。在对方的主场战斗，对于01来说也颇有压力。劣质的面具终究在战斗中破碎，露出可怖的机械与阴兽结合的脸。
“阴兽！”娜塔的反应比当时红鸾更激烈，一把捞过红鸾退后，几乎贴到驾驶舱的墙壁上。
但01的注意力从来不在娜塔身上，他一直看着红鸾，等着她的回答。
“没什么。”红鸾走出娜塔的保护圈，却没有靠近控制台，隐隐将娜塔护在身后。“我们这就回房间。”
“红鸾！”娜塔抓住红鸾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01，或者说，盯着01的身后。“他抽不开身，红鸾小姐，我们必须离开！你看！”
顺着娜塔的目光，红鸾也注意到01的身后。
与此处的平和不同，01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身后一片狼藉，母树分枝东倒西歪的倒成一片，树叶与枝干上沾染着多处黑火。珈蓝大师也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正和几位精灵族长老一起靠近母树的主干，撑着防护罩守护他们最后的家园。
现场并不惨烈。
黑火不同于普通的火焰那样热烈，一旦被它沾染，便如蛆附骨，将所有沾染物腐蚀殆尽。现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血液，也没有灰烬，附着物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母树在几位精灵族的联合激发下，散发着点点绿光，与黑火对抗。只是这样的抵抗在可灼万物的黑火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仅仅能减缓一点黑火蔓延的速度。
年幼的精灵原本是栖息在花草之间，如今却躲在仅剩不多的成年精灵掌心中瑟瑟发抖。而来不急飞进防护罩的幼年精灵，就在红鸾的注视下，被黑火舔上，瞬间如同熄灭了的萤火，连一声惊呼都不曾留下，便从此消失。
红鸾咬住了唇。
这些精灵自然不是全部的精灵族，除了珈蓝，并没有熟悉的面孔。红鸾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眼睛看到一个种族濒临灭绝，看到他们悲伤绝望的神情，那份决心便显得脆弱而可笑。
这只是一个种族而已。
一旦精灵母树被摧毁，整个世界也会跟着消失，届时消失的种族，又岂止是精灵一族？
“我们得离开！”娜塔抓着红鸾的手愈发收紧，她也看到了精灵族的惨况，只是却另有打算。
眼前这人不像是普通阴兽，她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和01碰面，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娜塔就完全没有感应到他身上本该有的，属于阴兽的独特气息。再加上半张机械脸，比起阴兽，娜塔认为他更像是某种实验下的产物。
阴兽可以在宇宙中任意飞行，而这人却一直依赖飞船——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具备阴兽那样，宇宙迁徙的能力？而且攻打精灵族，尽管他实力确实强大，但是作为阴兽，最简单的方式，难道不是呼唤阴兽群吗？
四阶巅峰的阴兽所能统领的阴兽群数量极为庞大，只是一般的四阶阴兽多是智障，并不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才让这份强大的力量如同散沙。但眼前这只阴兽不同，如果他号召阴兽参与战斗，那么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国家能够阻拦他的步伐。
娜塔在赌，赌这个像阴兽像机械的家伙，是个半成品。他的确强大，但却不具备一些阴兽的天赋。这种时候，如果她和红鸾带着飞船离开，那么这只阴兽也将被暂时困在精灵族。娜塔跟精灵族没有任何渊源，说是沙盗的残忍劣根也好，或者自私也好，娜塔只想自己和红鸾好好活着。
01终于将目光瞥到一直被他忽略的娜塔身上，倒也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淡淡的命令：“碍事。初，处理掉。”
“收到指令！”随着初的机械音落下，驾驶舱的金属墙壁上伸出两条晶武枪。这种晶武枪同样属于现实中很常见的类型，但是对付娜塔这样的“伪四阶”来说，也算是大材小用。
“不要！”红鸾整个人挡在娜塔身前，“你放过她！我……”红鸾抖着唇，她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的，转到01的身后。
精灵们看不到她，从他们的视觉角度，只是一直进攻的黑甲阴兽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与谁沟通。
“再坚持一会，支援很快就来！”精灵长老涨红着脸，强行挤压出自身的源力，倾入作为阵眼的珈蓝的身体。
防护罩得到新的力量，再次闪耀起来，拼命抑制黑火的蔓延。尽管只能勉强与黑火抗衡，却像是一道希望的光芒，让幸存的精灵们眼中绽放出光彩。
他们都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这些，真的都是幻境吗？
“停手好吗？我……我们可以试试别的办法……总有其他办法的！也不是非得……这样吧！”红鸾的声音在发颤。
“停手？”01像是听到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并不急于对精灵族赶尽杀绝，命令黑火继续蚕食防护罩，自己则悠闲的与红鸾交流。“我记得，我之前跟你分析过，时间是有限的。”
“我知道，可是……”也许是被精灵族的气氛感染，红鸾眼眶有些湿润。
没有哀鸿遍野，可精灵族希望与绝望的交织，却比惨烈更为沉重。红鸾一时失声，嘴巴张张合合，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再继续了……我……我自愿放弃！我们用别的方式好吗？如果来不及离开，那也是我的命！我……求求你——”
01歪了歪头，继而鼓掌：“伟大，果然是人。”但他话锋一转：“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红鸾愣住了。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能够快速通关，我为何要浪费时间？”01随意的问着。
“你，你不怕我……”
“害怕？我怎么会害怕呢？”01依然平和，并不是每个机械类人都有完整的感情，而害怕，对机械类人来说，更是难以拥有。“只是，如果你不理智，确实会有些阻碍。初。”
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光绳飞速缠上红鸾的手脚，将红鸾和娜塔强行拉开。比起对待红鸾的相对温柔，对娜塔算是非常粗暴了——直接将娜塔捆成一个茧子。
“处理掉再次命令。
晶武枪指向娜塔，不顾红鸾的强烈挣扎和呼喊，光束从枪口｜射｜出，穿透绳茧在背后的金属墙面上留下一处黑点。原本激烈挣扎的娜塔不动了，光绳散去，娜塔没了支撑，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她的脸上并没有很痛苦，光束几乎是一瞬间便结束了她的性命。她趴在地板上，头偏向红鸾的方向，眼睛大大的睁着，无神的眸子中还残存着恐惧与逐渐淡去的求生欲。
红鸾的目光对上娜塔的眼睛，她渐渐放弃了挣扎。束缚红鸾的光绳同样散去，红鸾跪坐在地上，手脚上都有挣扎时勒出的红痕。她像是不肯接受现实一般看着娜塔的脸，好久，才慢慢的，爬到娜塔身边。
“娜塔——”红鸾低声呼唤着，抬着手，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慢慢的，手指贴上娜塔的脸颊。
之前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残存的温度。要不了多久，这份温度也会散去，娜塔的身体终将变得僵硬——和所有的，失去生命的躯壳一样，腐朽，溃烂，最后只留下一具白骨。
但现在，娜塔的眼睛还看着她。
那里已经失去了光彩，但红鸾却觉得，它在质问，质问她，为何没有阻止？为何无动于衷？红鸾抬起头，01背后的黑火依然在燃烧着，与精灵族的防护罩进行着拉锯战。战况几乎是一边倒，要不了多久，防护罩就会被蚕食殆尽，精灵族……
这些守护着母树的精灵战士，还有他们保护着的小精灵们，也会被黑火所吞没。
精灵族的支援正在赶来，但再多的支援，也阻挡不了黑火的攻势。
精灵族会灭亡。
整个世界会消失。
红鸾，你真的，心安理得？
“够了！”红鸾的泪水终于漫了出来，她拿起娜塔的刀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吼道：“你住手！不，不然的话，我现在，现在就死你面前！”
“……”
这可真是十分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
01用一种核善的目光看了会儿红鸾，忽然轻笑了起来。
“我有没有说过，我来这里，其实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救你，只是顺便？”01含笑着问。
红鸾梗着脖子没说话。
“我记得我也曾经说过，不迁怒你，不伤害你，不是因为铁律，只是我自己不想这么做而已补充，红鸾还是没说话。
“救你，是因为铁律不假。但是，谁说机械类人一定要任何时候都遵守铁律呢？”01收起笑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指。
“不可能！”红鸾将刀又贴近了一分，“你也说过，如果不是铁律，你从感情上并不愿意救我——如果机械类人可以不遵守铁律，你又何必带上我这个不确定因素？”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又高高勾起嘴角，也许是他不太适应用这具身体做一些大幅度的表情，也许是阴兽的表情天生僵硬，这次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不过，你可知道，机械类人为何要遵守铁律？”
不等红鸾回答，01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机械类人遵守铁律，是因为是注册‘类人身份时，这些铁律会被写入机械类人的核心程序中。换句话说，如果核心程序没有被人改动，铁律自然也就形同虚设
“在现实中，我一定会遵守铁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现在，我们不在现实中啊的指间缠绕着一缕黑火，如同蛇一般在手指的间隙中穿梭。“我现在的身体，是我自己改造的。我怎么可能把铁律写进现在的身体中呢？”
“那……那你之前，都是在骗我？”红鸾艰难的问。
“我没有骗你，只是没有说完。铁律这东西，毕竟是长老会的人规定的。在利益不冲突的前提下，我也不想搞特殊化。情感上，我确实不愿意救你。但计算告诉我，如果顺便救你能省去我在现实中的很多麻烦，那我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我还是愿意与你和平解决的，把刀放下吧，你的威胁，对我来说也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红鸾并没有放下刀。机械类人无视铁律，这在以往几乎算是个笑话。但在幻境中，红鸾却不敢那么笃定了。
红鸾甚至无法判断现在01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机械类人没有谎言，但如果机械类人连铁律都可以不遵守了，那么撒谎，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只是想要……”红鸾实在没法说出“通关”这两个字，她从来没有把幻境当作一个游戏。“……离开，就算麻烦一点，那又怎样？还是说，在你计算中，哪怕是承担现实中的麻烦，也不愿意在这里稍微妥协一点？”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幻境，我自然也就由着你了晃了晃手指，附近的黑火仿佛忽然获得了什么力量一般陡然窜高，精灵族的防护罩很快便黯淡下来。“你是糊里糊涂进来的，自然不知道，这个幻境还有另一个名字——树灵阵。”
“树灵阵？”红鸾低声重复一遍，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草木之心？”
“不错，而且，是一株接近20亿年生长期的草木之心！”01舔了舔嘴唇，“机械类人和人不同，我们没有精神体，无法参悟宇宙规则。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我们的载体，可以无视宇宙规则，无限制的提升，其强度甚至可以提升到七阶、八阶甚至于九阶！”
“所以，草木之心这样重要的材料，哪个机械类人能够抗拒呢？”01的机械眼剧烈的闪烁起来，他接着说：“况且听说，如果集齐了草木之心、大地之心、钢炼之心、熔岩之心
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