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白澜舟都看呆了,忍不住在心里小声赞叹。
霍无疆扑了扑翅膀挠痒痒,似乎对眼前这样如梦似幻的场景并不起兴,正想找只鸽子说说话,却听对面的屋舍里有人声传来。
连不悔站在流萤飞火的正中心,他目光看上去有些不平静,带一种少有的小心翼翼与微妙的紧张,看着几步开外的某个方向,很乖顺地说了声:“我吵到你了。”
屋檐上的六只鸽子同步扭头,视线所落处,一个身着白衣、乌发披散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他慢慢被萤火的光亮包围,那些小东西带着可爱的光环和温度,在连不悔的驱策下,将只着睡袍的男人圈在了光的中央。
萤火虫飞舞流连,把闪烁的星河铺在这一方被石墙与纸窗护住的小小天地中。
连应宗脸色微露疲倦,但又描摹开一笔意料之外的惊愕,看着满目的光火星河,他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从灿烂的光芒里收回目光,投向站在自己对面、同样没有更进一步的人,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不悔想也没想,即刻回答道:“我从山里捉来的,全在这儿了,可亮?”
连应宗更错愕了,脚步往前迈了两步,不确定道:“全……在这?为何要捉这许多流萤,我并不曾吩咐你。”
连不悔立刻露出一种只有孩子才会有的炫耀和期待的表情,向前跨去一大步,带着笑道:“你忘了,有次你去西天听经,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矮林,看到有流萤成群,你说这景致好些年没见了,我想那你应该就是喜欢的,今天正好捉到不少,大约……两三百只总该是有的,你看看喜欢吗?跟那次看到的一样吗?”
“刺啦”一声响,旁边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该是利爪挠过瓦片的刺响。鸽子霍无疆循声扭头,鸽子白澜舟鸽色不佳,虽然脸被鸽毛盖住了,但下面的皮肉一定火烧火燎红得不像样。
从这张没有表情的鸽脸上,霍无疆看到了一种不太喜兴的情绪。
连应宗本已就寝,现下被吵醒,虽谈不上衣冠不整,但到底一身素衣在身,不束发、不戴冠,不是平常见人的常服。霍无疆摸了摸鸽子眼皮,心里有个古怪的声音在冒头,时间有限,暂时没想更多。
只见连应宗伸出一只手,慢慢抬高,在漫天的流萤飞火中以一个十分缓慢温柔的速度探了探,那些飞旋的光火有的绕着他的手掌翻飞,有的停到他手心里轻轻扑扇着翅膀,像炫耀一样,如同连不悔此时的心境。
这满目的星河滚烫灿烂盛大都是我的手笔,你看到了吗?
你喜欢吗?
连应宗放下被星光亲吻过的手,收回袖间,对面前这个已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道:“景是好景,只是本不需花费这许多力气。明日你还有考试,早些回去洗漱休息,父……父亲也要睡下了。”
连不悔听完这句,奇怪竟不依令行事,而是又往前迈去一步,这回和连应宗的距离近到两人中间最多只可再站一个垂髫小儿了。
他满眼期待地问:“那你喜欢吗?”
连应宗绝没有料到这孩子竟然不听他的话,还在纠缠这样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浪费宝贵的入睡休息或温习功课的时间。他是做父亲的,理该板一板面孔,这也是白澜舟第一次见这位西境境主生气,连一贯总挂着和煦微笑的嘴角都垂下来了,对连不悔道:“看来你还是没有长大,遇事不决,轻重不分,明日就……”
连应宗没说完的话被儿子打断,连不悔也似乎变了脸色,眉宇蹙起,声音硬了两分:“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喜欢或是不喜欢,不能直接说吗?”
连应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愕,甚至那错愕里可能还藏着一抹措手不及的慌张。他定神,把这种过近的距离和奇怪的剑拔弩张都拉远两步,后退道:“无有喜不喜欢,你再不回去我便让人护送你回去。明日考验尤其是道难关,若你把为父的期望当回事,便好好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勿要分心。”
房间里漫天的流萤还在流连翻飞,连不悔的脸被光影照得有些斑驳,时而明时而暗。他目光不偏分毫地盯着面前的人,神情捉摸不透,人像定住了一样,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直到房门外屋檐上的六只鸽子全都要站不住了,霍无疆眨眨眼,白澜舟一脸死气沉沉,紧紧盯着屋里动静,一个恍惚间,好像看到连不悔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十分决绝的冷笑,像恨不能把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口吞下。
白澜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等再放眼望去,屋里点点的萤火还在闪烁,却哪里还看得到连不悔的人影。
连不悔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 100 章 及冠三波6[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