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青袍,悠然者,非渺渺飞雪,实人物风流也。
临亭举杯,相邀者,非浊世人物,实自然风趣也。
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站,没有什么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辉,也没有什么附庸风雅的做作,有的只是自然而然的优雅与从容。仿似人已入画,而画中人自是画中的一部分,不突兀,不牵强。似乎,从这亭子造好之后,它就一直在等待着他这施施然的一立,等待着他那浑厚中带了几分傲世之情的洛生咏,等待着他那举杯邀雪时微微上挑的眉角,等待着他吟咏赋诗时那吹起的衣袂,等待着他转首回眸时惊起的青丝。
若此景为画,少了他则少了灵动神韵,少了他则少了淡雅从容。
就在谢道韫觉得自己有些沉醉时,谢安那一声“白雪纷纷何所似”的吟咏,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惊。
每个被历史记住的人,都有那么或浓或淡的一笔。要么是领雄师慨战于野的雄壮,要么是执狼毫临水赋诗的优雅,亦或是庙堂上翻云覆雨的磅礴,又或者只是江湖间相濡以沫的悠扬。
而谢道韫之所以能在这个乱世间被人记住,最主要的理由,便是因为那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谢道韫的眉毛微挑了,她知道自己如今就站立在这么一个,极有历史意义的焦点上。安石叔父的这一问,自己的那一答,将会被人永永远远的载于史册,被人传咏。
好吧。谢道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要再继辉煌的感觉。
她没有直接开口回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因为史书上不是那么写的。史书上说……
谢朗站在谢道韫身边,听到谢安那句问话后,便如同谢玄、郗超一般,微蹙着眉头思付了起来。很快的,就在谢道韫刚刚发现自己站在了历史焦点的时候,文思迅捷的谢朗已经沉吟出声,看着那飘飘飞雪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谢安听到谢朗的答案后,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姿势也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这个答案他不满意,他在等,等待着接下来的妙语。
谢道韫紧张的握了握右手,偷眼去瞧四周人脸上的表情,寻思着自己这诗句应当在什么时候吟咏出来最好。不能太早,太早太快总是缺少从容的美感。也不能太晚,太晚太慢又少了思辨的急智。谢道韫不由得暗暗腹诽,为何史书上只写了自己是如何回话,却没有说自己是何时回话呢?
再等一下吧!再等微微的一小下,到得自己觉得刚刚好的时间点,在让我说出这句足以流传千古的神句。
谢道韫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在呼气是诵咏而出。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声音!
只听旁边的小谢玄,用他那带了几分奶气的声音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
这一刻,谢玄的脸上全是想出绝句后的激动,谢安的眉毛微挑面露欣赏,谢朗、郗超薄唇微张,眸子皆是赞叹之意。只有谢道韫……如遭雷劈。
这……这……怎么会这样?这是侵权!这是赤裸裸的侵权!自己的诗句什么时候被自己小弟给偷走了!这是不对的!这是严重扭曲了历史时空,严重的破坏了时空的连续性的行为!我……我……我要强力的控诉和谴责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样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这是怎么着?准备一辈子不嫁人了么?”
 
第三十六章 谁之咏絮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