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告诉过你八百次了，上班时间别给我打电话！”
席城怒气冲冲的走进卫生间，接通电话后立马大吼大叫起来。
身为一个996的打工人，顶头上司就坐在离他不到5米的办公桌后！
席城11月份已经接到上司警告，说他在工作时间多次接打私人电话，要注意分寸不要耽误正事。
席城的薪水不算低，一个月1万2，但他工作得也是兢兢业业，生怕领导一个不高兴把他降了职。
况且，老妈打电话根本没什么要紧事！
电话内容么，无外乎家长里短，今天烧菜忘记放盐啦，明天想让席城回来陪陪，要么就是发来一堆高糊照片，要席城看看哪件衣服好看。
席城烦不胜烦。
这次更气人，老妈一口气发了9张图，全是老年款绣花风衣，要席城从网上给她买。
席城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及时回复，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立即打来。
席城不得不跑到厕所接电话，强忍窒息伺候老妈。
“发图没用，你直接淘宝给我代付。”
“大夫？什么大夫？你身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要跟妈妈说啊，要不要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什么乱七八糟，我说淘宝啊，你下单我给你付钱！”
“哎哟，我不会下单啊，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哪里搞得懂嘛。”
席城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那你找个明白人来，找个年轻人给我打电话！”
老太太口气瞬间软了，说话间还带着点小心翼翼跟客气谨慎：“你爸走得早，妈除了你哪还认识什么年轻人？”
席城不是不孝顺，他听出了老妈的心虚，也挺不好受的。
可是，时间就是金钱，席城接电话是在上司眼皮子底下走出来的。
马上年底了，再多耽搁几分钟，他那年终奖还要不要了？
“你都快60了，穿什么不一样啊？等过年我回家带你去大商场买。行了行了就这样，挂了！”
挂断电话，席城赔着笑脸坐回电脑前，费尽心思敲打键盘。
一连半个月，粘人的老妈都没再打电话来，连微信都少了很多，席城欣慰的很，老妈终于‘懂事儿了！
元旦放3天假，席城百忙中抽出一天时间回了老家。
家门口摆着一堆纸箱，看到这，席城还有点不高兴：老妈明明会网购嘛，怎么还闲的没事打电话麻烦他，这不是找麻烦么！
可打开箱子一看，席城傻眼了。
那些纸箱里装的，全都是药！
抗癌药！
“妈，这是抗癌药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席城声音都在颤抖，他妈虽然最近几年很唠叨很烦人，可她也是席城唯一的亲人，席城不敢想象母亲患病去世之后他要怎么活下去。
“我马上请假带你去医院，咱马上走，马上！”
含着泪，席城心慌意乱要打救护车电话，却被含着笑意的妈妈拦下了：“没事没事，你仔细看嘛，这是保健品，吃了不得癌！”
啥玩意儿？
席城又一看，还真是保健品啊！这保健品名字叫‘百癌克星，一听名字就不像是啥正规品牌！
果然，席城百度了一下，页面上弹出的全是受骗者子女的血泪控诉！
“这是假货啊！妈，你被骗了！我去，整整三箱子，你到底买了多少！糟蹋了多少钱！”
席城脑袋都大了。
老太太捏着衣角，一脸不高兴。
席城一查银行卡，老太太买这些破烂保健品竟然花了7千多块！
“退货，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席城风风火火的拿出手机，谁知老太太却一改往日的温柔脾气，一把按住席城的手：“报什么警，这些都是好东西，不能退！”
跟老妈大吵一架后，席城索性没收了她的银行卡，每个月从微信里给老太太转生活费。
其实，席城也不是心疼那七千块。
毕竟他一个月工资就一万二，七千块对他而言，并不太多。
席城真正愤怒的，是母亲的态度。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怎么，非得梗着脖子说她没有错。
更为诡异的是，老太太说保健品是干儿子卖给她的，干儿子千好万好，席城这个亲生儿子却成了小没良心！
席城咽不下这口气，索性跟老妈犟上了。
他原以为，自己捏住经济命脉，干儿子从老妈手里骗不到钱，自然不会再对老妈嘘寒问暖。
可席城没想到，自己错了。
还是大错特错！
不出半个月，亲戚邻居纷纷找到席城，让他赶紧回家看看。
席城推开家门，几乎没认出这是自己家来。
他花3万给母亲买的席梦思床垫，被丢在门口，沾满了厚厚灰尘。
他花2万安装的电热水器，还有净水系统，全被拆除了。
厨房砸了个稀巴烂，裸露的水泥墙和破碎瓷砖上，安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铁盒子，还闪烁着红色光点。
更可气的是，亲儿子回家来，老太太竟然理都不理。
她手里把玩着一对黑白太极球，脖子上挂着一串玉石项链，正跟干儿子聊微信聊的火热！
席城夺过手机，点开一条语音。
“妈，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雪呢，您年纪大了，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多穿几件厚衣裳才好呢。
对了妈，上次我送您的玉石项链您戴着还满意吗，您皮肤白嫩又年轻，最适合戴玉石了。
我又进了一批玉石磁场保健手镯，只要18888，很便宜......”
一个陌生男人亲切的说着，仿佛在和母亲聊家常。
可怕的是，他说完这些，席城老妈二话不说直接转了款。
将近两万多，老太太眼都不眨一下就花掉了。
席城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只觉得无比失望，无比愤怒！
“一个破手镯，要一万八千八啊！你儿子一个月的血汗钱都不到这个数！你疯了是不是？！”
席城背着手在家绕圈子，他召集了全家亲戚，给母亲开了个大型批斗会。
亲戚们也纷纷数落老太太，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电视上都报道过了，这就是打着保健品旗号的骗局。
老太太却不听劝，她通情达理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却变得犹如倔驴。
“干儿子还能骗我吗？他卖我的那个高科技红外线床垫，我睡了好舒服的！”
席城一蹦三尺高，冲进卧室掀翻铺盖，用小刀直接把床垫划破了。
黑心棉扑簌簌飘到空气里，席城掏出一把发臭的棉花递到母亲面前：“你睁眼好好看看，这是高科技？这有红外线？！”
老太太狠狠瞪了席城一眼，闭上眼扭过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席城还要发飙，却看到两行混浊的泪，从母亲眼里缓缓流下。
母亲哭了。
席城瞬间熄火。
他很久没看到过母亲流泪了，她上一次哭，还是在父亲意外去世的时候......
从那之后，席城再也不敢和母亲吵架了。
他请了小姨在家陪伴老妈，银行卡也双手奉还。
临别时，席城千叮咛万嘱咐：“妈，那些所谓的保健品真的都是骗人的，您可别再买买买了。”
老太太也点头答应，母子之间的这场闹剧，看似已经翻篇。
可是，席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觉得要坏事儿。
这种不安持续了一个多月，果然有一天，席城连续加班了30多个小时后，接到了小姨的紧急电话：“阿城，坏了坏了，你赶紧来医院！
你妈妈她，她进了急救室，怕是不行了......”
席城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脱离了危险。
席城一问才知道，他的亲妈，竟然把房子卖掉了。
一共卖了271万，所有的钱全都转给了她的干儿子，参加什么理财投资。
钱转过去之后，干儿子立马拉黑了老太太。
老太太急了，去卖保健品的地方找人，发现骗子团伙早已人去楼空。
亲眼目睹了一切后，老太太又是急又是气，一口气没上来，昏死在路边。
要不是路人好心，医院又抢救得及时，恐怕席城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得知一切后，席城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271万！
直接打水漂了！
没了钱也没了房，席城免不了埋怨母亲几句。
然而，老太太却像丢了魂似的，嘴里不停念叨干儿子，还说干儿子绝不会骗她。
最后，就连医院的大夫都看不下去，让席城送老太太检查一下精神科。
养育自己几十年的母亲，怎会突然间疯了？
席城不能接受，几经辗转他找到了陈凉，想让陈老板给母亲看看是不是惹上了脏东西。
坐在刺青店中，陈凉看着席城的母亲。
老太太之前很爱美，一年要染两次黑发，穿的衣裳也讲究。
可现在，她目光呆滞，雪白的头发胡乱散在肩头，嘴里不断念叨着干儿子的好处。
陈凉侧耳听了一会，从柜子里挑了一罐染料。
染料颜色赤红，像是血。
但染料罐打开后，扑鼻而来的却是淡淡的奶香味。
“这是乳汁。母亲用心血哺乳孩子，母乳长时间放置也会变成血色。
以血色乳汁为刺青染料，做出来的阴阳刺青，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席城安安静静躺在刺青台上，母亲平躺在他的身旁。
母子俩牵着手，刺青纹在两人肚脐上方三寸。
席城只觉得浑身暖洋洋，仿佛被斩断的脐带重新连通了母子二人的身体。
阴阳刺青是两朵形状奇特的莲叶，莲叶上有一朵莹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花。
席城查了好久，才发现这叫做一叶莲，没有根茎，只有一片圆叶，开出来的花也和普通莲花不同。
一叶莲，开花之后孕育出新的小叶片。
等幼嫩的叶片长大，母叶就会枯萎。
就像是慈爱的母亲，耗尽一生心血养育子女，孩子长大了，母亲便化为尘土，独自凋零。
刺青做好之后，老太太真的安静下来，不再说干儿子的事。
席城也不忍再责备母亲，将母亲带回自己的小家住。
自从席城升入寄宿高中，他就没再和妈妈一起住过了。
那一晚，席城发现妈妈很局促，很胆怯。
席城让她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身子，可母亲站在养生壶前手足无措。
“妈，怎么了？”席城看的心一软，连忙过去问。
老太太转过身来，满脸不好意思：“这太高科技了，我不会使啊。
家里都用不锈钢的烧水壶，你这机器我没见过......”
席城一点一点教母亲。
养生壶，和面机，破壁机，全自动浴缸。
和席城待在一起的时候，老太太高兴得像个孩子。
席城这才发现他记忆里女强人一样的妈妈变了，变的像小孩子一样无助，孤独。
正如老太太说的那样：她就席城一个孩子，没了他，老太太根本不认识别的年轻人。
第20章 我妈骂我是畜生，把271万送给‘干儿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