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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回忆[2/2页]

山河故人[民国] 江问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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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页墙上的挂历,虽然现在兴公历了,但春节还是中国的传统节日,那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是,他连家人都没有。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那个冬天,正在吃晚饭,几个人忽然闯进了他家。
      “你们做什么?”母亲大声呵池。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将他们绑了起来。他被带到了河边,带头的那个男人蒙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塞进麻袋里。
      “你和我孩子一样大。”他说。
      他永远记身体被河水浸没,腊月的凉水钻进口鼻,凉彻心扉的感觉。
      最后他们被好心的渔夫从水里救了起来,但娘亲从那日起便染上了很严重的伤寒。
      之前,每年年夜饭娘亲会去菜场买一条鱼,但这一年,因为娘亲病得厉害,餐桌上什么也没有。
      她将一个饼干盒从床头取出来,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打开来,是几枚铜板,许多写着小诗的纸鹤,还有一只绿宝石戒指。
      她说,那些纸鹤是陆维桢送给她的。
      这是第一次,他从她嘴里听到他父亲的名字,陆维桢。
      她让他在她死后去找陆维桢。
      “跟着他,你总能少受几分苦。”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她似乎真的是病糊涂了,陆奚听不太清楚她说的话。
      她一边咳嗽一边将所剩不多的几个铜板和那枚戒指放到他手心里,她说那戒指是她从家里拿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原是她父亲的,小时候常常拿着玩。
      他们这对父女,恨了对方一辈子,也记挂了对方一辈子。
      陆维桢,其实,陆奚曾经见过他一面,在他来他读的学校里视察的时候。那是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站得笔挺,个子很高,在人群里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远远得就能和其他人区分出来。
      国文老师将陆奚写的作文给陆维桢看,陆维桢读完有一丝惊讶,问陆奚是哪个,国文老师指了指:“文章行云流水,不似幼学小童。”
      这是陆奚在七岁前对陆维桢唯一的印象。
      母亲的病床前,他捏了捏衣角,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去。他走了很久,才走到陆维桢住的公馆。
      他想和他借一笔可以给娘治病的钱。
      当那幢大别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些的瞳孔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他见到这样漂亮的房子,和闸北棚户区完全不一样的房子。让他想起了圣经里说的天堂
      “天堂再美,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
      黑色的铁艺门缓缓被打开,一辆黑色老爷车飞驰进去。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皮肤很白,穿着华丽的旗袍,胸前带着一串亮闪闪的宝石项链,小孩子总是对会发光的东西感兴趣,所以有些目不转睛得盯着她。
      接着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小男孩,似乎和他差不多大,只是似乎病恹恹的,脸色灰白,孱弱得很。来开铁门的仆人恭恭敬敬得叫他少爷,满脸谄媚的笑。
      他跟过去,想问问陆维桢在不在,却被那老仆人拦住了去路,他换上了一副凶恶的嘴脸,骂道:“哪里来的小瘪三,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快滚快滚。”
      “我要找陆维桢。”他一时有些局促得抓了抓裤子。
      “你找谁?”那个女子回过身来,那是叶清漪第一次与他说话,她俯下身,亲切得笑着:“你来找陆维桢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奚。”
      他清楚得看见叶清漪脸上的神情一滞:“你,你是陆奚?”
      她带着他走进了别墅里面,路过玻璃花棚,里面开满了玫瑰花。他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偷偷折了一支,塞在口袋里。
      叶清漪将他带到一间房间里,让他在这里等一下。那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孩爬上桌子,从盘子里抓了一把鸟结糖放到他手里。
      “我叫怀?。”他一边说一边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糖,“妈妈平时都不允许我吃糖。”
      陆奚低头看着手里的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糖,剥开糖纸,他尝了尝,很甜,一种比他以前吃过的糖更加甜腻的味道。
      “你是叫陆奚吗?”怀?问,“我刚才听见了。”
      陆奚点了点头。
      “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我都没有朋友,学校里的同学也不和我玩,因为我只是生病,连体育课也没办法上。”他撅起嘴巴,有些难过。
      其实,陆奚想说,他也没有什么朋友。
      叶清漪回来,很抱歉得说陆维桢不在上海,去南京开会了,他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她说。
      “您能借我一些钱,给我娘治病吗?”他问,叶清漪表现出来的温柔,让他没有半分防备,“我已经会写拮据了,我们老师教过。”
      “好啊。”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也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你看这个小弟弟。”她指了指怀?,“他身体不好,医生说是因为他身体里的血液有了问题,因为你们都是小朋友,如果你愿意借一点给他,他就能像健康的小朋友一样出去玩了。”
      他犹豫了一下:“我会死吗?”
      “不会,就像你摔跤膝盖上破了皮流的血一样。不会死的”
      他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那……可以。”
      “谢谢。”她给了他一个拥抱,陆奚闻到她衣服上的香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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