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凉凉道:“你不必激我,我凭证据断案。你既没有了脱罪的证据,我便把案子审结了。皇上催得紧,此案不宜再拖。”
“大人,我求求你,再审一审!”
“薛玉,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看在相逢一场的份上,我会为你说几句话的,能不能留得性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宋南枝膝行两步,抓住祁渊的衣摆,仰着头,泪光盈盈:“求大人再帮我一次,找找别的证据。”
“皇上限定的结案之期就在明日,我为何要冒着被问责的风险帮你?”
宋南枝缓缓松开手,她低下头,回想着之前在牢中的情形。
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若这桩案子最终赖在了她的头上,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死?还是流放?
她的思绪飘回七年前,从大火中逃生的那一幕——
房妈妈抱着她,在火场中摸爬滚打。她穿着薄薄的中衣,被火舌侵染,烫伤她的皮肤。她在房妈妈怀里哭着喊着要去救父亲母亲和哥哥,最后却只能眼看着大火吞没了他们的屋子。
纵然那时候她还小,可是她也知道,房妈妈没有报官,而是连夜带着她出城,避到乡下,东躲西藏,对旁人绝口不提京师宋山长家,是有蹊跷的。
就连那日的大火,也不正常。
来得太快、太急,火舌卷着狂风呼啸,像是冲着他们一家而来的恶魔。
宋南枝怎么也想不通,当年自己的父亲宋连世是京师长空书院的山长,才名远播、品行高洁,不可能与人结怨,这般灭顶之灾,是从何而来?
所以她必须重入京师,查个究竟。
宋南枝攥住拳头,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大人,你还记得我和章烨对峙的时候,他说过自己眼力不好的事情吗?”
祁渊道:“记得。”
宋南枝道:“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当日章烨的确看到了有人伸出手来接吴铭志的纸条,只不过看到的不是我。”
祁渊挑眉:“不是你?”
宋南枝直起身子,伸手够到一旁桌子上的纸笔,伏在地上开始画起来。
“大人,你看,这是章烨所在的考室,这是我在的一排考室。”宋南枝指着纸上的两个方形,道:“章烨在这个考室里,是看不见我人的,他能看到的,只不过是我这排考室里伸出了一只手。因为我这排考室整整齐齐,视线遮挡,加之我穿的恰好是墨绿色袖子的衣裳,那章烨便下意识认为伸出手来的是我。”
宋南枝把纸举起来,道:“其实章烨的眼睛看不清楚,那只手极有可能是我右边考室的人伸出来的,由于视觉误差而被栽赃到了我的头上!”
祁渊看了一眼那纸,他接触到宋南枝祈求的目光,不为所动地转移了视线。
“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没有证据,我不会再帮你了。”
宋南枝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她没想到祁渊会这么冷硬。
她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宋南枝闭了闭眼,沉下声音。
“有……有证据的。”
祁渊凝神:“什么证据?”
“我赶考去州府的路上,曾摔下山崖,行李滚落山涧找不到了,叔父送我的澄阳纸,并没能留下。”
祁渊:“如今派人去求证已是来不及了,明日若不能结案,我也要被问责。”
他摆摆手让仲元青出去,屋内只剩了他们两人。祁渊低下身子,俯首在宋南枝面前,低声道。
“你可想清楚了,到底还有没有证据?”
宋南枝的手指猛地一缩。
她的心跳得砰砰响,脑子里已经仔细盘算起来——科考舞弊是非死即流放的大罪,而冒名顶替,最多只是判几年监禁罢了。
如果选后者……那么她还有重来的机会。
宋南枝紧紧咬着下唇,破釜沉舟,狠狠磕头下去。
“有,大人,我不是薛玉。”
祁渊眉头舒展,紧紧盯着宋南枝,问:“那你是谁?”
宋南枝俯跪在地,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不愿回答的话,你就是薛玉,要被问罪,死或者流放,此生都不能再入京师。”
祁渊步步相逼,宋南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抬头,直起身子,抬手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你已经猜到了,何必再来问我呢?祁哥哥,多年不见,物是人非,我真是……不敢与你相认了。”
祁渊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一刻,无数翻涌的情绪要越过喉咙倾泻出来,可是他忍住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案子查清楚,洗清她的嫌疑。
“那个把薛玉叔父送过来的董阳曦,你心里有数吗?”
宋南枝点头。
“和我相邻考室里的人,就是董阳曦。而且我的客房是他付的钱,掌柜的会给付账的人钥匙,要把栽赃的书信放到我房中,是很简单的事。会试的那几天,他穿的衣服也是墨绿色的。”
“而且——”宋南枝的声音愈发沉郁:“我可从未告知他证物细节,信是用左手书写,他是怎么能对症下药,找到薛玉叔父的?”
步步紧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