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天命,却不知道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的命运。”
“知道天命?比天帝知道的还多吗?”薇香的眼睛转转,向白无常征求答案。
少年的浅笑有些牵强。“天帝知道‘天命,因为天命由他来定。而预言师却在天帝做决定之前,就知道他会怎样去定一个人的命运。他们这种才能让天帝很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预言师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他们永远不能知道自己的命运,不能知道自己最爱的人的命运。看不透这两件最重要的事情,往往让预言师的生命中充满痛苦,通常他们早早就去世了。”
不知是白无常的声音太伤感,还是他讲述的事情有魔力,薇香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惆怅,她柔声问黑无常:“你要讲的那个女预言师,也过得很辛苦吗”
黑无常非常缓慢地点点头,说:“她极有天赋,勘破太多天机。不止是帝王将相、平民百姓的人生,甚至天上星宿、地上妖灵的命运,哪怕一粒飞尘的着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非常擅长保守秘密——这是一个优秀预言师的基本条件,可太多的秘密让她的心越来越沉重,以至于青春容颜也被这些负担过早地侵蚀——白无常好像没有提到,每个预言师的青春都如朝露一般飞逝,即使人在壮年,也形如槁木……”
薇香沉沉叹了口气,静静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中飘过一个梦中曾见的身影——她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那女子的黑眸和白发极不相称,仿佛被满脸皱纹包裹的,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生命。
“不过,她很幸运地遇到许多好人。她居住的国家中,有一位王子,年轻正直,骁勇善战,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热情坦诚的心。”
黑无常的眼神柔和,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暖意。“这位王子深深地爱着女预言师,可是预言师出于某个原因,一直躲避他的爱情。王子锲而不舍地保护她、爱她,期待能得到她的回应。直到有一天,一个憎恨女预言师的人……”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别惊讶,所有的童话里,都会出现反面人物。一个人知道太多秘密,总不是一件幸运的事。那个憎恨预言师的人要杀掉她,于是王子保护着她到一座高山的山顶避难——结果在山路上,王子和那些刺客陷入激战,很不幸地……”
随着他宛转哀伤的声音,薇香紧闭的眼前晃过一幕幕清晰的景象和一个下坠的身影——那是她的梦境。她的心猛地揪痛,眼睛仍紧紧闭着,生怕一睁开,眼泪会倾泻出来。她一面忍着眼泪,一面尽量平静地插嘴问:“那位王子叫什么名字?”
黑无常深深地看了薇香一眼,欲言又止。白无常匆匆插话道:“童话里的王子从来没有名字!”
话虽不假,但薇香不信这个王子也没有名字——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和这个故事共鸣,不停地默默呼唤着“凤炎,凤炎!”她缓缓睁眼,瞥了黑白无常一眼,有些沉不住气:“后来呢?他死了?”
黑无常深深地注视着她泪光莹然的双眼,幽幽反问:“薇香,有没有人说过,你对很多事的反应,不像一个小孩子?”
“见过我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黑无常和搭档交换一个眼色,终于选择了沉默。
“后来呢?那个王子和预言师到底怎么样了?这故事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薇香看他无语的时间太长,忍不住出声催促。
“结束了。”黑无常背向月光,神色不明。他的口气中流露出难得的遗憾,“不管他们为彼此付出多少,不管当初是如何轰轰烈烈,所有的故事都会灰飞烟灭。”像是在说别人,又像是感怀自己的身世。
薇香坐直身子,瞪圆了眼睛。“就这样完了?黑无常……你这个鬼,完全不懂讲故事的技巧!”
黑无常若无其事地轻轻一挑嘴角,不置可否。
“被你这个虎头蛇尾的故事一搅和,我更睡不着了。”薇香气哼哼地倒在床上,掩饰她烦乱的心情。
“其实让人睡着有许多方法。”白无常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在不满的少女额头一弹。薇香还没明白他的用意,眼前忽然恍惚起来,她轻哼一声,便陷入昏沉的梦境。
白无常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有让一旁的黑无常流露一点点诧异,仿佛这是他们两个早就计划好的。黑无常走到床边,看着薇香平静的睡脸,淡然道:“她还记得凤炎的死。”
“她父亲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失去洞察未来的能力,但薇香也许真的记得过去。”白无常深深蹙眉,“到底是在那一道手续上失误?她为什么要记住呢?无论是否记得,痛苦的事情都无法挽回。前世的她身为预言师,应该早料到这一生她和他会再次相遇。”
黑无常看看熟睡的薇香,眼中是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悯。“前世的相遇,还不是失之交臂?她太清楚,唯有抓住一丝一毫的记忆,她才不会再一次遗恨。”
他轻轻叹一声,问:“如果冥界知道她留着前世的记忆,会怎样?”
“这种例子不在少数。”白无常耸耸肩,“只要两道咒缚,她就会把一切当作梦境,渐渐淡忘。”
“淡忘……”黑无常的眉宇间充满罕见的温柔:“前世的她,不知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才留住这么一点点希冀。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吧!”
“我们只是受她父亲之托,随便说了几句闲话,这点小事不值得到处去讲。”白衣少年的笑容是一成不变的淡定,“只希望她没有记得其他天机——预言师转世在龙家,真是双重的麻烦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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