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薇香在原家宽大的浴室里泡温水澡。小留愉快地在水里游了一会儿,温暖的空气让他彻底解除冬眠模式。
“黑白无常在冥界众神中的位次虽然不高,但在与人类交往的冥界执事中,也算了不起的——原静潮竟然能看到他们,看来也有两把刷子。”
“哗啦!”薇香泼了它一头热水,板着脸说,“不要提醒我这件事!能看到黑白无常,一直是我们龙家的专利。他算什么?竟然和我一样跟黑白无常聊天!”
“好好好,我不提!”小留机灵地躲开这个话题,对薇香说,“原家姐弟竟然能够轻松地使唤风妖水妖,还养了那么多小妖精——连身为拂水殿未来官员的你,也不能随意使唤水妖呢!”
“你……还好意思说?”薇香死死盯着小留,满脸怨恨,“要不是耗费大量精神养你,我也有闲功夫去养水妖!”
“好好好,不提,不提!”小留翻翻眼睛,悠闲地划水玩,忽然又说,“那个原静汐……我认得!”
“胡说!”薇香根本不相信。
“我真的认得!”小留抗议道,“不过我认得的那个,是我的家臣雕刻的一尊玉像。那玉像和她一模一样。”
薇香随口问:“哦!难道你的家臣是传说中的预言师?”
“我没发现他有那种能耐。”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了:在你们那个时代,有个女人跟静汐一模一样。也许是静汐的前世——不过我没听说有人转世以后样貌不变。”
“不是!原静汐没有前世。她的灵魂没有经过冥界四殿处理的痕迹,这是她的第一次轮回。”小留说,“但她确实是我那个家臣要找的人……”
薇香置之不理,“看!逻辑混乱了吧?你那个家臣早就死了一千年!他又不是预言师,怎么会在一千年前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出世?”
小留的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如何解释。
“总之,薇香,”它说,“原静汐,她的身上一定会发生变故……有个很顽固的人,一直在追寻这样的女子。”
“与我何干?”薇香嘟哝一声。
“因为,每个相遇都是注定的劫数。”
“你的名字是原静潮?麻烦你把十八代家谱背一下。记不清?算了——有多少算多少吧。”
“你除了有荡除妖魇的能力,还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吗?”
“你有没有奇怪的记忆?有没有别致的梦境?有没有朦胧的预感?关于自己的前生还记得多少?”
原静潮看看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又看看一本正经的微笑少年,一边叹气一边揉了揉额头。
当他看到这两个家伙没有影子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一般的幽灵只要靠近他姐姐就会魂飞魄散。当他知道他们就是鼎鼎大名的冥神黑白无常,还有点羡慕龙薇香那个小丫头,竟然能将神话中存在的鬼神随身携带。
但是……当他们开始无休止的提问,原静潮觉得自己快烦死了。难道他天数已尽?还是说黑白无常就是这样勾魂摄魄?这和神话传说不一样吧!
“差不多了,”白无常收起厚厚一叠资料,郑重地说:“这样就可以回去仔细查。”
天哪!原静潮心想,已经查成这样了,还要仔细查?还有什么可查的吗?当黑白无常消失的时候,静潮无力地从沙发里滑溜到地上……“姐姐!”他虚弱地抱怨,“为什么要收留那么麻烦讨厌的女孩?”
静汐已经对弟弟钦佩得无法形容——他竟然能和龙家的传人一样看见神话中的鬼神!“这样不好吗?”双眼闪亮的静汐向往地说:“静潮,也许你也会和龙小姐一样,成为活着的神。”
静潮幻想一下那景象,头又开始疼了。“我可没觉得每天被这两个家伙跟着有什么值得羡慕。”
薇香没在意静潮的虚脱。原家宽敞的客房和柔软的床已经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在床上又蹦又跳玩了一会儿,用枕头给小留堆了一个舒服的窝,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躺下说:“晚安,小留。”
“晚安!”小留打个哈欠,“希望你今天晚上别说梦话。要是你身上有个调节音量的开关就好了。”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年!”薇香咕哝一句,翻身睡着了。
父亲在世时,从来没有告诉薇香:她会在梦里大叫,把那一声“凤炎”叫得撕心裂肺。
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风妖星婵的身形缓缓穿梭在房间的大小角落,掩上窗,放下帘,最后从门缝中静静退出。
她越过薇香身边时,带来一丝凉意,薇香不禁在梦中不安地耸身……这梦境,她不熟悉——没有雾,没有山,只有一片寂寂黑暗。风声飒飒,牵出一片松涛叶浪,隐隐夹杂着若即若离的琴音。渐渐,月光穿透重云,映亮层霄。
薇香只觉得身子在风里飘荡,浮向半空。俯瞰下方,是一名白发妇人在盘虬的老松下抚琴。一个青衫男子沿着蜿蜒的山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冷冷问:“你就是预言师颜彩夕?”
“正是。”那白发妇人的声音清润温婉,竟像是不足双十的妙龄女子。她舍琴起身,款款施礼:“彩夕拜见净泽大人。”
青衫男子微微颔首,伸出手,手心是一团紫色流影。“是你送这个口信?为什么要私下见我?有什么话赶快说吧。我擅自离开冥界已是大过,不可耽搁太久。”
颜彩夕轻笑道:“只怕净泽大人的抱负决不是‘擅自离开一会儿吧?”
净泽冰冷的双眸微微一睁,不动声色地紧盯着她,缓缓吐了口气:“世上果然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预言师——你想怎样?”
颜彩夕悠然道:“想必大人已经知道,我泄漏天机本该折寿,何况杀戮星宿又是重罪,我已经没有轮回的机会。”
净泽迟疑一下,点点头,“不能轮回,也算一种福分。看你怎么想。”
彩夕的脸色却一沉。“我要大人帮我在十殿阎君面前求情。我愿在冥界赎罪两千年……然后,让我重回这个世间!”
“为什么?”净泽有些惊疑。
彩夕的神情从容淡定:“我欠别人一个提携,两千年之后,他会给我弥补的机会。至于其他,大人不必知道。”
“这……”净泽垂下头,有些犹豫。再抬起头时,他的目光温柔而怜悯:“你为凤炎报仇,杀了两颗星宿,现在又要为他受罚,值得吗?”
彩夕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反问:“如果我现在告诉您,您的后代将世世代代为您的出逃付出代价,您会不会觉得为了那个女人,这一切完全值得?”
净泽愣了片刻,唇边绽开一个微笑:“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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