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听。”说着,笑眯眯地抽了一口烟。
铁英知道准时有好消息,就说:“是我们红军主力的消息么”
“唔,这也是其中之一。”交通员说。
“好哇!这可真是大喜事啦!”铁英欢快地叫了起来,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了。她高声喊苏曼。可是苏曼正在床上酣睡,她可没听见铁英的呼喊。赵明阻止住铁英说:“不用喊她了,我叫小张去通知他们了。”
赵明下午到了车朋小队,看了看驻扎情况。傍晚时分,老张来了,因为他说要连夜往回赶,所以赵明没等铁英醒来,就要他的通讯员张璞去通知各个小队长开会。为了要铁英多睡一会儿,他没有立即叫醒他,而是和老张在堂屋悄悄儿说话。山区木料充足,这一带的老百姓大多是用木料搭的房架,四周围用土坯砌的墙,冬暖夏凉。房子的布局多种多样。而陈大娘的这种房子面积虽不大,但相当齐崭。在一个小院落围成的房屋里,分上下两房,上房是堂屋,屋中摆一张八仙桌和几条长凳,堂屋的两边是东厢房和西厢房,每只厢房分两间住人。陈大娘没了老伴,老伴铁英他们没来来前得伤寒死了,只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大的女孩今年十七岁,叫木英,小的男孩十五岁,叫木生。大娘一家仨口原占着两间房,大娘和女儿住在西厢房前间,儿子住在东厢房前间。铁英他们来后,大娘就让儿子搬到西厢房后间,让赵明赫通讯员小张住上了。铁英和苏曼便住在东厢房后间。下房便是灶间。下午陈大娘把苏曼引进她和女儿的房间,洗了澡后便安顿她在床上睡下了。木英姐弟俩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平时除了侦察班随着赵明和铁英行动外,部队实际上就是他们四人。因此,每当开会都是到这个堂屋里来的。
赵明和老张正说着话,铁英起来了。当铁英知道了老张是来传达上级重要指示的,兴奋地搓着手,单等着小队长们到来。一边等,一边随口问老张几句话。
不到抽一袋的功夫,院子里就响起了战马的响鼻声和马蹄的磕碰声,接着又传来了滚雪龙的啸啸省。三人朝堂屋门口望去,只见车朋在前,一小队长李灿,三小队长石磊,相继进来了。李灿抢先几步,虎声虎气向铁英喊道:
“队长,你怎么保守秘密啦!缴获了那样的好马,也不让我李灿骑骑?”
三小队长石磊是个直心人,跟他的名字一样,心境纯清。他对李灿说:“小李子呀,你的脸有多长,怎不知道害羞?亏得你还是个男子汉呢!自己去缴获一匹嘛!”
听到石磊刻薄的话,李灿火了。要不是石磊比他高出一大把年纪,他准会狂跳起来。就是这样,他还把眼睛瞪得像两个大铃铛:“怎啦,你老石小看我李灿不敢去缴那样的马?实话说吧,我是没碰见,要是碰见,我立时三刻就把它夺来。”
“莫吹。你要是处在队长那样的境地呀,怕是早就趴下去尿泡了!”骑兵小队长车朋也打趣地说。
“你小子也往扁缝里瞧我?要不是队长,我早就领那一队骑兵了,保准比你干得漂亮。”车朋当然不能与石磊相比了,李灿和他仿佛年纪,平时相处得像一个人一样,互相斗起嘴来从来就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这个时候,他用手指头戳着车朋的鼻子尖,跳着脚嚷:“要是我这次在,不准那马是谁缴获来。”
二小队长徐炜不知甚时走进来,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嘴。他和铁英仿佛年纪,又一同在彭杨军校毕业,素以沉稳著称。
严铁英见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怕李灿和车朋耽误了正事,就笑呵呵地说:
“别斗嘴皮子了,都会逞能的,散会后你李灿就去骑它十遭八遭的,让你过足瘾!”
石磊和车朋都笑了起来。李灿说:“我不骑,骑了还不叫他俩把我我的耳朵扯下来了呢!”说着话,一脚踏在一条木凳上,压出“吱呀”一声响。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严铁英向来就十分喜欢这四个小队长,对他们的脾性摸得透熟。他看着赵明和老张说:“古迪侦察还没有回来,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开会?”
赵明和老张点了点头。几个小队长顿时安静地坐在一把竹椅上。赵明先向他们介绍了老张,然后说:“老张同志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大家,你们好生听着,完后咱们还要讨论哩!”他请老张说。
交通员老张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刚才他一直都在观察着眼前这支游击队的骨干们,看着他们不拘小节的斗嘴,心里十分高兴。他想,这正说明了这支部队领导层的团结,它是坚强,有战斗力的。赵明请他讲话,他就说:“我到这儿来确实有重大事。我现在先不忙说,还是先把会议的时间亮亮。哦,我这次从省委来,在路上走了足足一个月哩!呵呵,不容易哩!
小队长们听老张说是从省委来,又听说路上不好走,情绪忽高忽低。他们都在心里思忖着老张讲的大事是什么,但似乎有知道一点。于是都恭敬地听。只有赵明在“叭叭”吸着旱烟,在静寂中才有了点响声。
老张说:“我是扮作做生意的,一做几个省,从福建做到浙江,又做到安徽,再做到这儿来了。这个么限的日期,过期则作废啦!”他说者,从衣袋里掏出个小纸片来。大家知道那准是通行证之类的物件。
赵明笑眯眯地说:“他今晚上就要往回赶哩!”
大伙儿笑了一下,气氛更加热烈了,老张说:“自从你们被打散后,组织上千方百计地想和你们取得联系,对你们很关心哩!我们中央红军从中央苏区突围转移后,万里转战已经到达了陕西了。这已经是去年十月间的事了。现在,我们的红军第二、第四方面军也已经到了甘肃内,我们的三大红军主力马上就要在陕北会师啦!”
大家一听,顿时都亢奋起来,都为这重大的喜事儿心情激动。
老张说:“但是,国际形势出现了许多值得注意的倾向,大家也许都知道一些了吧!国际上一德国、意大利和日本组成的反动联盟,把战争的意志强加于它们本国人民,在世界各地挑起战端,妄图把世界人民投入战争的血海之中。去年十月四日,意大利侵入阿比西尼亚,三个月以前,就是三月七日,德国撕毁了一九一九年六月在凡尔赛签定的九国公约,同时把军队开进了莱茵区。它们虎视眈眈,伺机向各弱小国家猛扑。而日本帝国主义早在一九三一年就在我国制造了“九一八”事变,接着占领了东三省,并发动了上海之战。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四日,日本大佐土肥原劫持溥仪东去,阴谋制造了由日本人控制和操纵的所谓‘满洲国。”
大家静静地听着,因为这些消息很多是他们从没听说过的。这个时候,铁英他们才感到交通员老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在党内担任着很高的职务,不然怎么会对国际国内形势了解得这么多呢!
“同志们!进来日本帝国主义更是得寸进尺,侵入冀、热、绥,占领北平。可是它们还不甘心就此罢休哪,它们正在进一步阴谋策划对中国本部的大规模侵略战争哩!这些都是蒋介石采取不抵抗政策的结果。咱们中国人民面临亡国的危险啦!”老张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峻起来了。
这时,夜幕早挂起了。苏曼醒来后从小张嘴里知道正在开重要会议,就挎起枪与他站在院门外。她看到流动的哨兵正在村口、街道上警惕地巡逻着,一颗心怦怦直跳。木英姐弟俩也早就从地理回来了。陈大娘吩咐木英点上一盏豆油灯,放在堂屋的桌子上。顿时,灯光照着老张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目光炯炯,一边说一边不断在人们的脸上扫视。大家屏住呼吸,心情异常紧张。
“同志们!早在一九三二年,咱们红军就在中央苏区发表了宣言,正式对日宣战了。党和红军号召中国所有的武装力量组成统一战线,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但是,祸国殃民的蒋介石集团,不顾中国亡国的危险,坚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的反革命政策,集中百万军队,对我各革命根据地残酷地围剿,妄图一举歼灭我们。这个你们大家都知道,也都亲身经历过了。我们中国工农红军被迫进行战略转移,目的也是为了粉碎蒋介石的阴谋,尽快与日作战。所以中央红军到了陕北后,就又发表了‘八一宣言,坚决反对蒋介石,抗击日本帝国主义,我们中国人坚决不当亡国奴!”
大家多多情绪又热烈了,心情平和了许多。这些战士,有什么能比国难当头、亡国在即的消息使他们义愤填膺呢!又有什么能比清除这种命运而使他们热血沸腾呢!纵使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会在所不惜的。
老张的话也活跃多了。就像是山顶上的一股清泉,经过无数的跌落、曲折,终于缓慢而又轻松地流淌在平原上了。他最后说:
“今年四月,我们闽浙赣省委在鄣公山召开了扩大会议。会议决定,省委在游击队战争阶段的任务是开展广泛的游击战争,发展党的秘密组织,扩大和巩固游击根据地,大力宣传抗日。会议决定,闽浙赣省委改为皖浙赣省委,统一领导皖浙赣边的游击战争,这次敌军东调,就是省委领导的独立团政入浙江开化县城西使敌人惊恐万状的。省委指示,各地红军游击队一定要积极灵活地开展斗争,将战斗的旗帜一直举下去。”
人们都被这个特大的喜讯激动了。李灿第一个站起来,他使劲一捋袖子,高腔大嗓地说:“着啊!可真盼到这一天啦!自从我们离开主力红军,就像断奶的孩子没有一天不在想妈妈呀!现在好了,我们又在母亲怀抱里战斗了。”
“好哇!该让白狗子继续尝尝我们游击队的拳头啦!”石磊和车朋也呼地站了起来,高声地说道。
在这种场合,二小队长徐炜还只是微微笑了笑,把两手使劲地扳来扳去,这只有在特别高兴时,他才会有这样的动作。李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哈哈笑着说:“怎么样?徐炜,好久没有这样来劲吧!”
徐伟只是耸了耸肩,善意地瞧了李灿一眼。
唯有铁英,她此刻是那样地镇静,眼含微笑,久久地凝视着透亮透亮的火苗子,美丽的脸庞泛着一层红晕,两颗小酒窝像是涨满了红潮,显示出内心的无比激动。
赵明本来熄了烟火,此时又点燃抽起来了。他看着老张说:“我们这里作好准备,迎接新的革命的到来。”
“唔!”老张点了一下头,表情坚毅地说:“你们的战斗震东了敌人,也使省委找到了你们。现在,组织上指示你们,在敌人还没进一步部署围剿你们时,你们应抓住机会尽可能站稳脚跟。要知道这个地方不比南方,也不比赣东北老区。这里距大革命的中心较远,且又是赣北联结中原的咽喉,统治阶级力量雄厚,加上我们党由于王明‘左顷路线的危害,本来很少的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大多已不复存在了。所以要领导好这里的群众斗争,困难是相当多的。”
老张扫了铁英和赵明一眼,叮嘱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是必要的,战术上可一定要重视呀!目前和今后一段时间,站住脚跟就是胜利。但是怎样站住脚跟呢?就是要战斗,不断地战斗!”
铁英和赵明从老张那张严峻的脸孔上,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里,深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
最后,老张要走了。铁英和赵明挽留他,要他住一宿赶明儿一早走。老张谢绝了。铁英和赵明只得送他出门。临分手时,老张又郑重地对他俩说:“你们要记住组织上的话,现在是处在革命的低潮向发展的阶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黎明前那段时间。为了党的事业,为了革命的利益,你们必须始终头脑清醒,斗志旺盛。哦,对了,必须时刻注意时局的发展。重要的还是站稳脚跟哟!”
严铁英斩钉截铁地说:“请组织上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党的期望,一定站稳脚跟,一定用战斗和胜利来迎接革命的到来。”
赵明也庄重地点着头。
老张用满意和信赖的目光注视着他俩,最后一次紧紧握了握他们的手,转身就向前走。走没多远,他突然站住了,一个本地农民打扮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正用尊敬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正感到诧异。铁英上来解释说:
“老张同志,这是我们的侦察员经春来同志。为了你在路上的安全,我们决定派他送你回省委。”
老张摇了摇手说:“不用了!你们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不送了吧!”
严铁英动感情地说:“你冒着极大的风险四处奔波,走了上千里路,我们难道送一程也不应该吗?”
老张见铁英感情真挚,就说:“好吧,那就伴我一段路,过了锦阳,我就有护身符了。”说着,他又拍了拍口袋里的那个小纸片。
“这一路不平静,你可千万要保重啊!”这一次是铁英紧握住老张的手。
“放心吧!好,再见!”老张向她挥了挥手,带着经春来就上路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中了。
第十章 严铁英与滚雪龙[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