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身子看古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的古树在街道边很醒目,夜空下,古树上竟然散发出朦胧的幻镜般的莹绿。从他的角度来看,古树上的莹绿与其说是灯光和星光下的光影,不如说是生命体自身辉散出的生命能量,而这种能量之光透着幽怨,不像常见的植物生命之能的表征,反倒与黑泥地里的灵光表征相似。肯定有人跟他一样,在黑泥地里产生的幻视跟在古树街的睡梦有共同的关键信息点,所以才将两处联系起来。只有历史人物洛莹最符合当连接点,城堡是她烧的,泥像是她喜爱的。
他想起梦鉴一族里流传的关于术士玄异的说法,动物妖和植物精造梦一般是美梦,其中大部分是男欢女爱之梦,它们从中吸取人的精气。虽然了解到的黑泥地对人产生的幻感没有男欢女爱,但大部分情况会促使人宽衣解带或做出令人羞耻的动作,算另类的欢情吧,而古树街对人造成的异状几乎全是男欢女爱,为何他得到的却是恐怖景象,像撞了鬼。
他不怕妖怪精邪,它们的本体是动植物,但他真的挺怕鬼,那是人变的。他不敢再合眼,拿着灵影在窗边坐到天亮。他雕塑般地坐着,与旭光中静下来披上一层光衫的古树协调成街景,需要有人具有敏锐的洞察力才能仰头看到玻璃窗上的静像。
一个人看到他了,他也感受到一束目光。目光扫过,他突然感觉浑身骚凉,忙起身将头探出窗外,差点没站稳,小腿腹坠胀,还有些僵。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落入眼里,找不到看到他的可能的特别身影。叹气下,他的肚子“咕咕”响起两声。
拿着喝剩的半杯豆浆,他漫步在人行道上,趁人不注意时捏一下纸杯,几滴豆浆从吸管里挤出来滴入土壤,他孩子心地想给古树喂食营养。挺无聊,很可笑,他觉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不是他的期待,然或许是冥冥中对他内心渴念的犒赏,夏小霓就那样蹦出来了。
一棵古树粗壮的树干上突然“长”出一颗脑袋,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他被惊吓得手抖,下意识地用力一捏纸杯,手腕一抬,豆浆如注从吸管里飚出来给一只深蓝色的球鞋鞋面喷上一层乳浆。他慌忙道歉,看见一张风云欲起的小脸。这是个秀气的男人,比他矮一个头,双眼皮大眼睛带着女人似的娇怒。他立马想起古树街的同性恋特色,尴尬地侧身后退两步,想躲开那双摄人的眼睛。
“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朝他说话的声音尖细,像还未变声的少年——他不想用伪娘声音来形容耳朵里接收到的音调。声音的主人稳稳地金鸡独立朝他抬腿,脚上是喷有豆浆的鞋。
他和夏小霓重逢了。夏小霓已来池源城多次,均住在古树街的旅馆里。她一眼认出窗边静坐的他,本是无聊时分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豆浆却将她的双腿拴在他身边。他带她去买新鞋,她发现了他腰间的灵影,所学让她立马明白,他不是普通的梦鉴,她黏上他了,没想到,他也需要她。他寻找委托任务中,她执行委托任务时,他俩成为搭档,他知道了她的真实名字,知道了她对梦鉴做的“丰功伟绩”;闲来交流时,他把自己的历练计划告诉她,隐瞒了真实目的,也了解到她云游四方抢任务的原因——寻找失踪的哥哥和失散的守护者。他没有详问“守护者”是什么意思,看她含情带羞的表情,多半是种隐晦的说法,实则是同行恋人,她可能是被抛弃的一方,不甘心,想在业内闯出名堂来,让那个男人知道她的好,回心转意跟她在一起。
池源城的委托任务在他看来,跟其他城市出现的异事没啥差别,夏小霓却说差别很大:一是池源城的异事主体与植物有关,而且成规模化,但不危害人命,那些撞邪送命的人不是被植物所害,而是自身生理和心理因素所致;二是她哥哥的变化与池源城异象有关。
“上千年的古树生命和通常树木不同,它们除了像普通树木那样吸收生长所需的自然养分外,还能和人的心魂产生连接,从中吸收人的精气,让生命具有感情。它们就像人了解自然一样,也想了解人,并和人的生活产生牵连。它们不能自由走动,就通过梦境借用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去感受人类的生活。它们希望自己的生活是美好的,所以人的梦境基本上是基于需求的美梦。人有本能的欲望,而生理欲望是最基本的,所以大部分美梦与两性有关。时间长了,它们以为自己也是人,所以基本上在梦中幻化成人的形象出现。人们在梦中看到的是它们根据人的记忆幻化而成的形象,是幻化成人的树和人一起生活,所以梦境很清晰很真实。古树精气里有一种东西,对想重新活过的人产生作用,与后悔和遗憾而想回到曾经重新来过的人的情况不同,那是真真正正地完全让人生从头来过的人的一种想法,从出生开始。最符合这种重生情况的就是由像分身胚胎一样的种子成长起来的植物,以为自己是人的它们巴不得能参与到人从头开始
123战魂千年(9)[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