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全是死尸,从刚挖开的南城门洞出发,吴青峰穿过那扇早已崩裂的包着铁皮的城门,沿着椭圆形的城墙开始巡视蓟县各个城门和各处重点守御地段,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极其悲惨、残酷的景象。在那城墙、马道、城垛、台阶、护栏和甬道上,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遍布着舞阳子弟与东胡士兵的尸体,人数大概得有上万之多。他的软榻越过护城河的时候,地上厚厚的血浆象泥潭一样吸得亲兵们难以提步,蓟县那原本应该是青黑的城墙也被涂染出了大团大团血红的色斑,但此时当如此之多舞阳子弟的尸体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彻底被惊呆了。士兵们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甚至是几个人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地从新在城墙上铺砌出了一个人肉构成的马道。基本上每一个舞阳士兵的尸体都是和敌人的死尸纠缠在一起,一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他们还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士兵的职责。他们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用牙咬、用手掐、用头撞,拽头发、杵眼睛、捅刀子,每一个战士在死亡的一瞬间都带走了一个敌人的生命。东城墙上,几个舞阳士兵矗立在马道上,一动不动的似乎仍在警戒着城下的动静,他们的周围最少倒伏着几十具东胡人的死尸。他们一动不动,没有用高呼来迎接他们的侯帅,也没有跟新赶来的战友欣喜的打招呼,几百支箭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早就夺走了他们的生命,但他们还是没有倒下,他们拄着手里早已断折的枪杆,就算已经化为鬼魂,还是依然站在城头护卫着身后的军旗。
军旗,已经被战火和鲜血染的乌黑的军旗,这就是唯一可以证明那些部队曾经存在过的证据。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围着一面旗,就标志着一个千人队、一个营的防地。防守西城墙一带的舞阳部队只剩下了十三个人,七个重伤已经不能站立,三个人失去了一只眼睛,受伤最轻的一个战士身上也有大小伤痕十余处,左臂的刀伤处可以清楚看见白骨。而在战斗打响之前,他们还有一千多人。在另外一处,两百多名舞阳子弟布成人墙,阻挡数千东胡士兵近三个时辰,直到最后一刻,担任阻击任务的战士全部在这里送了命,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脱逃,也没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完整的。前锋左营七伍的伍长白杰战死,他身中七箭,双臂尽断,脸上被砍了两刀血肉模糊,可他嘴里还是死死咬着一个敌人的耳朵。幽州流民出身在冀州剿匪过程中被记功三次的刘德山战死,他的头颅仅有一层皮肉相连,几乎被剁成了肉酱,还是凭着他手上的六指才最终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伍长以上数百名将佐,除了九人以外全部战死。王雨带出来的舞阳前锋左营和神射前营都被打残了,由幽州新兵组成的幽州新兵第七营全部捐躯,营的军旗被砍成数段,仅剩下一块两个巴掌大的布条。
吴青峰巡视着这座战火劫掠过后的城池,他叮嘱着亲兵在死人堆里仔细翻找每一个尚有气息的士兵。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五千多士兵就剩下了那不足百人。自从舞阳军成立以来,如此惨重的伤亡不超过十次,可最近的一次也在两百多年以前了。他眼泪都快流干了:这是帝国历史上最具威名的精华部队,那些战士都是和自己一起在舞阳城里长大的朋友,是最忠诚于自己的勇敢战士,他甚至可以毫不费力的叫出许多人的名字,说出他们家的住址,讲出大家的嗜好。但已经没用了,他们已经无法回应自己的
第三十四章 难解迷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