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当作了国公爷的又一次恩德,当作了一次值得吹嘘的经历,那是多大的大老爷啊,据说就比皇帝小一点,比县令大老爷要大到天上去了,那个老管家可是州府的大老爷都轻易见不到的,值了,太值了。路近的乡民是被打发走了,可是那路远的还在络绎不绝的赶来。都是国公爷治下的子民,都受了他的恩惠,再加上公爷府压根就没有瞧不起这些卑微的村汉,来得人就更多了。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老管家这下可头疼了。还好在周先生的指点下,这些家畜、粮食全被拿去改善了舞阳军的生活,只不过因为来贺喜的乡民人数太多,连带着蓟县一带的棉衣价格都上涨了两成。
这些日子里,赵峰、强瑞、周先生、甚至是王雨也同样不轻松。代表各种势力的贺喜使节云集蓟县,他们可不像那些乡民,一件棉衣,一双新鞋,两个夹着肥肉的大白馍,半吊铜钱就能满足。他们要得更多,也更麻烦。他们送上价格不菲的礼物,开出优厚的条件,目的却大致相同,那就是借助舞阳军力,四州民众,来实现他们的计划。由于这些条件和计划基本都不可告人,所以这些会晤都是私下的、秘密的、并且大多是借助于夜色掩护进行的。所以蓟县的街头呈现出这样一种怪现象,白天在国公府前云集的大多是乡民商户,而天一黑,一辆辆马车就诡异地出现了,它们载着一位位或胖或瘦、或坦诚或奸猾的使者不住的出入于蓟县城内的主要府邸。
这些使节夜里忙,白日闲,跟随他们前来的那些护卫家奴整日无所事事,就流连于蓟县的酒楼茶肆,勾栏小馆。这些人素来仰仗主人权势横行已久,再加之蓟县开通与胡人商贸数年,物产丰富,各种珍奇异物令人目不暇接,便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心境。这些人在自己的地方都是眼高于顶,又都是代表着不同的势力,一旦遇上,旧恨新仇再被酒性一激,动手自是难免。短短数日,已有数人溅血街头。
在劝阻不见什么效果的情况下,舞阳军在赵峰的主持下,只好临时发布了一条命令,严禁任何旅人在蓟县城内私斗。王雨还亲率一营军士,每日巡逻,一旦发现胆敢有抗命者,先是一顿胖揍,紧跟着是押送出境。各个使团对这个举措一致保持了缄默,原因很简单,正主还没见到呢。
使节们愁,吴青峰也并不开心,做出要结婚的决定以后,他的眉头就一直紧锁,静思园里的寒意也仿佛比其它地方更重几分。按理说,大喜之日即将来到,这门婚事虽是朝廷赐婚,但毕竟是经他首肯的,这位小公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从作出决定的那日起,吴青峰的内心经历过短暂的兴奋之后,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自责。其实他突然作出结婚的决定不光仅仅是对秋家小姐欣赏有加,也有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一个很自私的念头,那就是给吴家留一点骨血。吴家历来人丁不旺,祖上最多一辈男丁不过区区四人,再加之成年以后必须从军、战死沙场的缘故,一直是一脉单支。吴青峰已经在心中为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作出了抉择,但是在这之前,他也必须为自己的家族,为了舞阳安国公府的继续存留先做点什么。
他不能肯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过于残忍,其实作为一名经历过那么惨烈战事的统帅,一个双手沾着太多鲜血的领兵者,他本应该是心如铁石,但是在暗自勾勒秋小姐未来的时候,他的心却总也硬不起来。难道真要让那个女子替自己承担已经延续了六百多年的悲惨宿命,如果有了孩子的话,那么这种命运还要延续多久呢?
安国舞阳、舞阳安国,吴青峰面前书案上的白绢写满了这四个大字,阳光斜斜地洒进了他的房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算了,不去想它,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人生本无愁,身死万事空,我又何必多心呢,谁让我是舞阳子弟,是安国公府的主人。在婚礼的前天清晨,静思园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朗朗的笑声,安国公府的主人终于恢复到大家习以为常的状态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象他们那么苦恼,最齐码在这府中就有一群,那就是以秋家小姐为首的一群娘子军。她们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即将来临的这场婚礼中,事情耽搁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个大家满意的结果,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高兴呢。安国公府的后院里,这些年青姑娘的娇笑声一直飞过那高高的院墙,融入到城中那些平民百姓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兴奋之中。
红喜字、红灯笼、龙凤红烛、大红的喜服、整个蓟县、整个安国公府内到处都是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在那些浴血百战的舞阳军士眼中,也唯有面前的这种红不是那么刺眼。所有的人都带着激动的心情在等待着,等待着明天,等待着吴青峰与秋家小姐大婚之日。
但就在这大婚的前夜,一场变局出现了,或者说是一支箭,一支很普通的驽箭,居然把所有人的期待、所有人的美好心情、所有的一切都打碎了。
第五十一章 喜中带忧[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