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村庄已经几乎被夷为平地,两三间尚未完全倾倒的房屋还在冒着黑烟,几块瓦砾随着余烬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个尸身栽倒在一处门框的残迹里,虽已没有了头,依然顽强的没有断气,血在断颈处不住的喷涌出来,四肢却仍在不住地搐动着,而他的头正跌落在不远处遥望着自己的身子,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无比凄凉的神色。这尸身的主人大概是在睡梦中猛听到大队人马卷至,惊醒之余好奇的自房中探出头来窥探吧?没成想竟遭人一刀斫去了头。一个孕妇被绑在树上,一道刀口直贯胸腹,内脏流了一地,气息已绝的她目光投射之处,一个还没完全成形的婴儿被挑在枪头上随风飘摇。二十几个年青的女子衣衫不整的倒伏在地上,下身一片狼藉,一个还没有完全成年的少女脸上挂着痛苦的表情,十指深深地抠进身旁的泥土之中,竟是不堪忍受兽行嚼舌自尽了。村里的精壮男子都被绳索捆缚着吊死在村中的大树上,尸身上满布着刀伤和长枪捅戳后的创口。村中祠堂的石阶下是婴儿们的尸骸,他们是被人从空中抛下生生摔死的,脑浆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在那石阶上留下了一片诡异的图案。整个村庄经过这场浩劫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处死地,再微小无害的生命也都尽数被人屠戮殆尽。
不光是村民,这个小村庄里的家畜,林地里的飞禽一并遭遇毒手,看得出下手之人意在取乐,而非是要拿这些动物果腹。一只小猪四肢被人用削尖了的木桩钉在地上,几个鸟巢被人用枪杆捅落,就连鸡蛋也被扔在石头上击了个粉碎。一对迟归的飞鸟盘旋在一棵松树的上空,悲鸣着、无奈的上下翻转,几只雏鸟连同它们辛苦搭筑起来的鸟巢都在树下被人践踏成泥。是什么人,居然以此为乐,而且乐而不疲。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有这么凶残的手段,可以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
自从京师里传来朝廷准备将他彻底抛弃的消息,张全胜的心中就被巨大的愤懑所充斥着。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朝中那些大人们最爱玩弄的手段,为了利益,他们可以割舍一切,更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将领呢。张全胜很清楚,第一他决不能任人摆布、束手就擒,那样他就真成了天下的罪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祸国殃民之辈。第二他决不能离开自己手里的部队,而且还必须趁朝廷没有明确对他动手之前,将这几十万人马紧紧的和自己绑在一起,也只有这样,他才有了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他不是那些大人手里的一张牌,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下定决心的张全胜一反平日里的暴躁和不安,他甚至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所有的将佐都齐集在中军大帐内外,没有人清楚大帅为何在战局如此胶着的时候举办这样一场宴会。据说舞阳人已经在幽州完成了兵力集结,援军不日就将和死守冀州的强瑞会师一处,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个远赴辽东偏僻之地的王雨还带回了一支蛮兵,一支据说比东胡人凶残百倍的蛮兵,这些蛮兵个个都是吃人肝胆、喝人鲜血的野人,而且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再加上强大的幽冀铁骑、神出鬼没的舞阳军团、对大军恨之入骨的冀州民军,谁也不敢保证即将到来的大战之后,三军可以全身而退。但就在此时,大帅不是忙于军务,反倒要设宴,设盛宴款待将佐,难道朝廷已于舞阳人达成了协议,战事就要消于无形,还是大帅有了什么必胜的良策。每个将佐都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思索着每一个可能的结局。
“你们随我奉皇命远征幽冀,铲除舞阳乱党,连日征战,委实辛苦,我先敬大家一杯。”
“谢大帅。”“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为国尽忠,本军人天职,大帅过奖了。”“愿跟随大帅一举剿灭乱臣,立盖世功勋。”
张全胜嘴里虽然说的客气,眼中的寒芒却是缓缓扫过将佐们的脸庞,被他注视着的将官忙不跌的举杯大表、特表起忠心来,就好像舞阳军团的覆灭只不过是举手而劳的平常小事。
“好,好个为国尽忠,好个我等份内之事,干。”
“诺。”几百名将官齐声应到,一起将手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又马上躬身等待着大帅的下一步训斥。可张全胜再不提什么有关战争的话题,只是不住的劝酒,一时间推杯换盏,中军大帐内外好一番热闹景象。
“唉,不胜酒力,我先去后面醒醒酒,你们继续喝,一定要尽兴,一会儿我再出来陪大家痛饮几杯。”
“恭送大帅。”
张全胜摆了摆手,在几个亲兵的搀扶之下奔后帐去了,没有大帅在眼前约束,这下才是真的喝开了。营中军规森严,又是大战将至,这些将领中的许多人都是数月未闻酒香,除了一些高级将领自重身份,还能做到适可而止之外,不多时,这大帐内外数百名将领都已经喝得是红头涨脸、昏昏沉沉了。
“咚、咚、咚咚、咚”突然之间,中军大营里响起了集众议事的号令鼓声。难道是有敌来袭?可没有警讯先至。莫非是朝中有令?可大帅方才又没提起。但鼓声就是号令,军令如山,谁人胆敢不从,马上有士卒撤去案席,所有将佐按职级高低排列成行。
大帅出来了,但他的出场委实令下属们吃惊不已,亲兵护卫下的张全胜铁青着脸,身上竟然是换成了白袍白甲,一身素装。俗话说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这酒宴之上看来果然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坏事、是大事,要不大帅也不会平白无故换上这身丧服,可朝中皇帝新故,难不成是太后也跟着去了,有些将佐已经大着胆子暗自猜测起来。
张全胜坐定以后,一言未发,却猛的痛哭起来,这举动更令将官们摸不着头脑了。几个品级较高,平日又和他比较亲密的将领忙开口劝慰起来,由于不知大帅痛哭失声的真正原因,所以左一句,右一句也不过是“大帅节哀”“大帅保重身体”之类。低级将佐们既插不上话,又不敢放肆出声,只好在底下偷偷的互相交换着眼色。
“你们一定
第七十六章 复仇之战(三)禽兽兵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