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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绿衣少女刚接好妹妹的手腕,闻言,转头一看,刚好看到楼阶处走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大姐白婉青的未婚夫婿,她脸上一喜,倏地从怀中掏了暗器朝着兰亭一桌子飙去,吪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主子,那是白家七决针!”高漠一惊,他正被四五个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沈千染刚刚站起来,听到高漠疾声提醒危险,下意识地双手抚向小腹,那红衣少女正站起身想和未婚夫打个招呼,闻言本能地看向兰亭一桌人,一看方大吃一惊,原来那妇人身怀六甲,忍不住斥道,“二妹,怎么能随便伤人!”方才白秀敏被折了腕,她是暗中冷笑,她自幼与这庶妹也极不对盘,况且方才是庶妹无礼在先,被人折了腕亦数活该。
      何况打一场架,这在武林中极寻常,但出了人命就不同,势必会惊动邢家,她不想自已未过门,就给邢家人一个不好的印象。
      卫扬亦微微吃惊,白家七决针是白家独门暗器,所传的人定为白家的下一任掌门人。在武林中,所有的武林世家子弟想继位掌门,并不是靠身份是嫡或是庶,要靠的是真正的实力。想不到这个年幼的少女竟有这样的天赋。
      沈千染她手刚抚上腹部,身子已被人抱进怀中,感到眼一花,已被兰亭抱出一丈开外。那女卫亦眼疾手快地抱着钟亚芙退出一丈。
      那几十根赤红的针就这样密集地钉在了兰亭方才坐过的桌椅之上,根根透进实木之中,只露出三角尖头。
      兰亭一手就掩了沈千染的耳朵,阴寒之气灌入大堂所有人的耳中,“杀了她!”
      兰亭话未落音,卫扬已出手,疾行至绿衣少女眼前,一脚当胸踹下,绿衣少女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飞出去,竟像穿过一层纸那般,直接破墙而摔出楼外。
      缩在破墙边的一个小丫环明显吓坏了,甚至试了试完好如刀切的墙垣厚度,最终看向卫扬时的表情就如见了鬼般,面如尘土地缩到角落。
      整个堂中静如尘埃,这样的力道,大家都知道,那少女不死也是重伤。
      白婉青呆了,她怔怔地看着兰亭,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却方才的温润之色,他那眸光如刃、如棱好象没有具体看任何一个人,却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上,她突然觉得今日这一场遇见,将会成为一道痛苦的回忆,且永远翻不出时光长河。
      “都给本公子住手!”一个白衣公子手上持着一折扇,看向卫扬,声音里透着凌历,“光天化日之下竟在此行凶,看来,你们这是不把我邢家放在眼内了!”
      邢家?在西北姓邢的不多,可邢荣无子嗣!
      高漠自然不理会,但那些围攻他的人都停下了手,他想打也没对手,自好跟着停下,站到了兰亭的身侧。
      灰袍中年人一看,心就定下来,瞧了身旁红衣少女一眼。
      “少恒,你来了!”红衣少女缓缓地绕出长桌,优雅地走到邢少恒的身前,一双秋水瞳眸潋滟柔光,清澈到几乎能让邢少恒看到自己的影子照在里面,她并没有白秀琴那样艳丽的姿容,可在白婉青的身上有着大家主母所必备的从容和气度,这也是他拒绝白秀琴的原因。
      邢少恒点了点头,侧首看到家丁将昏阙过去的白秀敏抬了上来,又看看脸色惨白地伫在角落的白秀琴,一脸的脆弱之色,想起昨夜她在他身下绽放,那女人特有的妩媚呻吟,一双水光荡漾的眼睛仿佛看到他心里去,此时却双目含泪凄然欲泣,心里浮起一丝不忍。
      但他面上的情绪依然控制的滴水不露,用折扇巡指过卫扬等众人,最后定到了兰亭的身上,清冷的双眸渐渐被暗色替代,眼神中划过一丝波纹,“谁欺负你,说出来,为夫替你作主!”
      “为夫”这两个字定下了白婉青的身份,除了白秀琴,死死咬着下唇,控不住地潸然泪下,白家人无不惊喜,有了邢家的支撑,就算是卫扬再强的身手,亦难敌邢家三十万大军。
      世间女子,谁不喜一个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白婉青这一刻再难禁的喜悦,幸福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她心里面去,她脸色泛起潮红,方才心头的郁闷之气所总算是散了三分。
      她一脸自信地瞟了一下兰亭怀中的沈千染,似乎在炫耀着,你的男人再出色又能如何,在这西北之地,谁能和邢家相比?
      邢少恒是西北大将军邢荣之侄子,谁都知道邢荣无子,将邢少恒当做亲生的儿子看待,一身武学也是悉数传给了这个子侄。邢少恒年纪轻轻,已是西北的参将。而在邢家,家大业大,迟早也是要落到了邢少恒的手上。
      她白家虽然是西北的武林世家,但若能攀上朝庭重臣,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富贵和显赫。
      沈千染微微蹙眉,她在签下边齐燕的契约时,就派人对西北做过一番调察,她知道邢少恒的身份。
      她此行的初衷是希望化解邢荣和兰亭之间的旧结,想不到邢少恒却横插一脚,让事情变得复杂。
      她更想不到邢少恒会如此蛮撞,先不了解事情原委,更不知已知彼,便许下这海口,当真以为这西北的他们邢家的天下?
      “邢公子,别来无恙!”钟亚芙缓缓上前。
      邢少恒转首一看,见到一个紫衣的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先是微微一怔,记忆中马上跳出一个清丽脱俗,恍若不食人间姻火的女子,他心头狠狠一跳,竟是失口唤,“芙儿……”
      瑞安公主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颜面,在永恩候府三天一小宴,七天一大宴,招待京中权贵。当年邢荣赴京时,邢少恒有幸也随伯父赴过瑞安公主的宴会,那时钟亚芙尚未出阁,两人曾有一面之缘,那时他才十七岁,第一眼就被她吸引,可那时的她站在云端之上,而他不过是苍海一粟。
      邢少恒刚想指出瑞安的名讳,却被钟亚芙一记微不可见的眼神打断,淡淡一笑,“邢公子方才好大的气魄!”
      他的心微微一跳,本能地直直朝着兰亭再一次打量,那样的气势,如果是传闻中的他,那他岂不是给自已招来了杀身之祸,可这样的念头马上否定了,因为这男子的怀中是一个极寻常的女子,传闻,那男子除了他的妻子外从不碰一下别的女子,而那传闻中的女子,是西凌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这男子是钟亚芙的朋友,既是此,这个颜面也是要给的。
      “你们既是杨……”本想唤钟亚芙为杨夫人,可马上想到钟亚芙好象和杨家脱离了关系,便改了口,“和钟姑娘是朋友,那今天的事,在下就网开一面!”他淡淡地扫了白秀琴一眼,心想,可惜了,他本想纳她为妾氏,白婉青虽不错,但到底少了女子的风情,尤其是两人调情时,显得那么保守。
      “白掌门,这事你们给我邢少恒一个面子!”邢少恒也不待白家的人反应,看向兰亭,低沉的声音带了点淡淡的阴郁和冷情,“你们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此时,听到楼上动静,冲上来的杨邹琦脸色倏地变得阴鸷,他并没有看自导自演的邢少恒,而是盯在了钟亚芙的脸上,曾经温润的脸盘此时近乎阴狠毒辣,“这是你来西凌的目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一路苦苦追寻,钟亚芙却毫无所动,难道世间的男女情爱真如情丝,可以挥刀斩断?
      他不信,但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难怪她一直在拒绝他。
      自离开杨府以来,他一直在制造机会与她接触,他甚至不惜与父母断绝来往,抛弃以往安乐富足的生活,甚至不惜屡次放下身段去缠着她,去她的府门口候着点,只为能让她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
      那期间,钟亚楠正堵着气,就开始明目张胆地为难他,每次他去她府门前等候她时,钟亚楠就借口府里的丫环不在,让他去帮忙做一些粗重的活,他也从不推拒。
      可钟亚芙明明知道他为了她正在改变,却从来对他不远、不近、不亲、不疏,让他的一颗心一直吊着,摸不透钟亚芙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他只好找机会求见沈千染,沈千染没给他具体什么主意,只告诉他世间上,有一种人,受了伤后,对危险尤其敏感,所以,想要靠近这样的人,本身的脚步不能有任何的迟疑和停顿,更不要指望你走了九九步后,让她去前进一步!
      杨邹琦福至心灵般,突然就想到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关帝后的传闻,脱口而出地问,“就象是皇上一样……孤勇?”是,京城里,无不传遍,帝王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专宠皇后,不愿纳叶胜广之女为妃,得罪了淮南郡把握二十万大军的叶胜广,如今叶胜广已摆明了准备向兰御风投诚。
      沈千染笑了笑,一针见血地指出,杨家弃钟亚芙是因为钟亚芙无法给杨家带来子嗣,在杨邹琦黯淡无光的表情下,沈千染最后扔下一句:钟亚芙这样的女子,你若让她活在女子后院争斗中,还不如让她孤独终老!
      杨邹琦听出了沈千染的话中之话!如果他想回头,必然要与杨家彻底断绝关系。因为他是杨家的唯一的嫡子,杨家人是不可能会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虽然他元伊欣已为他诞下子嗣,但是,元家人凭着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可能坐视元伊欣的儿子过到钟亚芙的名下,同时,杨家的人也不可能会让这唯一的男孙因为钟亚芙成了庶出的身份。
      这一役,在这之前,钟亚芙甚至不肯给自已辩解,就是因为她早看透了这样的结局。
      杨邹琦认真的思考后,终于做下决定。
      他回到杨家,修了张休书给元伊欣,并到杨家嗣堂受五十杖的家法,表示自已为了钟亚芙,宁愿背负不忠不孝之名。
      在养了一个月的伤后,他揣着如释重负的笑容,象个初遇情爱的少年般,向她提出复娶,并许诺,绝不纳妾,如若再违誓言,就被五雷轰顶!
      想不到钟亚芙痛痛快快地拒绝了他,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带着薄凉,声音平淡得如呤佛偈,“杨公子,多年前,当另一个女子被抬进杨家后院时,亚芙就预感到,终有一天,亚芙会一无所有的离开。虽然,杨公子一再表示,你的心尚未变,但亚芙就明白一个道理,男女之间的情爱最伤感,如烟花一现,可那时的亚芙心尚未死透,所以还是愿意去偿试,所谓的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过如此罢了!我在杨府后园里,不过是几个月的光阴就耗尽我们两年的感情,在我的心慢慢寂寞焚化后,我曾经为此无比颓废,以为这一生终将如蝼蚁般走过岁月,可上天怜我,让我遇到了皇后,她让我知道原来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现在,我非常快乐,我的心再一次活了过来,虽然历尽仓桑,被岁月包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可它已经开始跳动,所以这一层坚壳,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打开。”他看她的手抚上自已的左胸,眸中笑意不减,那里面阳光太炫,他的影子也照不进,“如今,这一颗心仅为我钟亚芙而跳,因为亚芙已经不会将就,更不会迁就!”
      杨邹琦是个书呆子,更绕不过弯来的人,对钟亚芙的话向来笃信无疑,加上他的一生极少受挫折,这一次钟亚芙拒绝得这么彻底,他就以为,肯定是什么希望也没了!
      望着钟亚芙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已如今一无所有,违背了父母、扔下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抛弃了拥有的一切实,偿试着“孤勇”,却换来了不同的结局。
      那一刻,仿佛是天色的尽头,那斑驳的树影夹杂着夕阳黄昏的碎影落到卫扬漆黑的瞳仁里,留下了深浓的阴影,忽然间变得如此死寂。
      他心灰意冷地回到租用的小屋后,狠狠病了十几天,最后,还是沈千染派人找到他,告诉他,这一次,钟亚芙要随她去西北,如果他还没放弃的话,可以随他们的车驾,但机会却要他自已去找!
      有了沈千染的支持,所以,他又重打起精神,收拾了几件衣裳,第二日,再一次走上“孤勇”之程,带着身上仅有五两银子的盘缠,早早地守在宫门外!
      一路上,他们住店,他住柴房,他们吃上好的菜肴,他买几个馒头裹腹,尽管他猜测到沈千染让他自负生计,是在考验他的决心。可这一路风尘,让他吃尽苦头,不过是一个月,他已整整瘦了一整圈!
      这一个月来,杨邹琦虽与钟亚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看到他只是稍一颔首,而他总是以礼相待,旁人亦也看不到他有一丝的异状,只有他自已知道,每到夜里,他已快压制不住体内的象蚁噬般的叫嚣,疯狂般地想去闯进她的房间,质问她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从不曾变过心?怎么就成了将就?
      现在,看到邢少恒,加上两人公然眉目传递着什么,他又疲又乏,这一路象行乞般的跟随,已把他一生的骄傲耗尽,他再也,再也,再也控不住自已的情绪!
      他望了一眼白衣翩翩,一身锦衣的邢少恒,低头苍凉地看着自已一身粗布衣裳,尤其是衣裳包不住的皮肤看上去是如此粗糙黝黑,嘴角尽是难言的苦涩。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别人不知,他自是知道,当年邢荣与信义候两人关系甚至笃,邢荣又将邢少恒视为亲子,所以,在邢少恒看上钟亚芙时,邢荣曾向信义候提出,希望信义候保这一个媒。
      信义候自然希望能和邢荣亲上加亲,便答应了下来。谁知道钟亚芙当年与杨邹琦已情投义合,所以,拒绝了邢家的求娶。
      这事,虽然知道的人极少,但杨邹琦因为曾经被信义候找去问话,并直言,钟亚芙是将门之女,她的父亲若在世,肯定也是希望女儿能嫁入将门,而邢少恒无论是从家世或是从才学上,都是钟家女婿的最佳人选,他希望杨邹琦知难而退。
      “你说话!”杨邹琦紧逼一步,然后有狂燥的情绪席卷而来,自卑宛若利刃一般割断他的周身的神经,双手扣上了她的双臂,“哪怕是摇头或是点头!”她既然拒绝他的理由是她眼里再也看不到爱,可为何她看那男人眼睛可以含着笑,而且,俩人还暗中眉目传情!
      “很疼!”钟亚芙张了张口,可手臂传来的疼痛让她的眉峰不自觉地紧紧拧了起来,当她察觉杨邹琦的眼神过于灼热,太过肆虐张扬的时候,已经有一股强势的力道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他,她大吃一惊,本能地想甩开,杨邵琦却先她一步放开了手,有些局促地退开了一步,象个犯了错的孩子,那单薄身影看起来异常的无助和傍惶!
      钟亚芙又是一怔,瞬时又明白了杨邹琦的误会,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先不说这极不适合,就算是私下的场合,她亦不觉得有必要和杨邹琦解释,她避开杨邹琦的眼睛,看了一眼兰亭怀中的沈千染,见她满眼是鼓励的笑,只能无耐地摇一摇首,眸光又转向了邢少恒,她知道沈千染的心思,所以,她不能任局势朝着不可挽回的局势发展。
      “邢公子,不会有道歉!”她没有多做解释,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知道沈千染的心思,她也想帮一下邢少恒,她知道邢荣无子,但他的子侄却有几十个,邢少恒能够获得今天的地位不容易,她只希望邢少恒足够聪明。
      “怎么办,我们好象得罪人了!”沈千染感受到兰亭的耐性在一点点瓦解,扯了一下他的袖襟,“我有些困了,想眯一下,你陪我去睡会好不好?”
      兰亭神色敛了敛,眸光有着如流的默契,“好!”他哪会不知她妻子的心思!
      三年前他是皇子时,就连邢荣最宠爱的女儿也照杀,三年后他权倾天下,还会在意邢荣的一个侄子?
      其实以他如今的权势,她早已不必事事周全,甚至可以凭借喜好耍耍性子!
      可她的这一片全然为他着想的心思,他喜欢,自当一一成全!
      如果那邢少恒不算太笨,此时也应当见好就收了。
      邢少恒的脸色变了一下,钟亚芙的态度让他触摸到不妙的端倪,但他这些年已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尤其是白家人的眼里,他就如一个天神般的存在。
      转首触及白婉青那么淡淡的眼神后,那深处的犀利的目光时,他便没有再进一步的深思,只略向身侧退了一步,冷冷地道,“看来,是邢某人多管闲事了,既是此,你们自便!”退出,不介入,也代表着,任由白家人选择是否拦下或是否放行。
      “凭你也配?”卫扬冷笑一声,余音未尽,卫扬这边已经不等兰亭的命令,欺身而上,直接杀向那白掌门。白掌门双足一蹬,退得极快,卫扬掌风过处,袍袖鼓起似风帆般扩张,只一瞬间,全身上下罩着层强烈的罡气,白家的几个中年男子见状,脸上露出骇色,各自递了个眼神,迅速往后退,果然,面前的四张桌子同时裂开,惊得众人一身冷汗,想不到卫扬的武功比方才那黑衣人更高。
      兰亭抱着一手托着沈千染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头,低声道,“我陪你去房间睡觉!”莫说是邢少恒,就是邢荣在此,他该给的面子也给了,剩下的,卫扬的一句“不配”也足够诠释了。
      钟亚芙紧随着,在走过邢少恒身边时,与钟亚芙的眸光略一交错,他竟一瞬从钟亚芙眼中读出了一抹幼年时常看到的一种眸光,似乎是婉惜和……同情!
      “一个都别想离开!”方才那个嚣张跋扈要让卫扬钻跨下的年轻人历声一喝,一双狰狞地眼像毒蛇般猛地射向兰亭,双手在腰间一交叉,手里便多了一对双钩出来,两头连着一根细链,狠狠朝着兰亭一甩,沈千染耳绊传来“嗖嗖嗖”的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不觉有些紧张地拉住兰亭的衣襟。
      “催命爪!”高漠阴冷的声音森森响起,几乎在一瞬间,仿佛天地变色,因为,大堂上如鬼魅般地出现几十个土黄色劲装之人,个个短小精悍,脸上亦蒙着土黄色的汗巾。
      “黄龙骑……”邢少恒脱口而出后,看向兰亭,蓦然捂着嘴,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挤压而来,也明白了钟亚芙轻轻一叹带着同情之色所谓何来。
      邢少恒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大堂中的每一个白家的人都听清楚,人人宛若有一盆冷水瞬间从他们的头顶浇了下来,黄龙骑是什么?
      是继龙卫后,新帝给当年尚时宁王时,所建立的一支暗卫正名,特赐为“黄龙骑”
      这些人只负责帝后的安全!当这些人从暗处出现时,只有一种原因,就是帝王的安全受到威肋。
      这时候,再笨的人也知道,眼前这个棱角分明,俊雅高贵如神祗般的白衣男子,就是当今的帝王——兰亭!
      “草民邢少恒叩见皇上、皇后娘娘!”邢少恒下跪时,已经辩不出自已是清醒还是出于本能,此时,他的脑中空白一片,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如涛涛江水卷着这些年奋斗来的一切,击打在沙滩之上,化为了泡沫!
      众人脸上立时覆上思疑之色,少顷,个个沐冰浴地清醒,倏地齐齐下跪,请安、嗑首、请罪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沈千染示意兰亭放她下来后,她看看自始至终在一旁的看客,一个个衣饰华贵,想来也不是寻常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之语,微微一叹,看向窗外的夕阳美景,“这里极美,天是西北少见的蓝,风和洵温暖不仅没有风沙还微带着江南的湿气,地上草木繁生,过眼处,生机盎然,让人恍如身在江南。可我听说,便是这样天然的水美草肥的地方,在四年前也是渺无人烟,为什么呢?”
      众人悄然低下首,只有方才引他们入坐的那个坐堂伙计大胆地回了一句,“哒人常来杀人,没人敢住这!”
      又见地上一片安静,沈千染看着满目是黑压压低垂的头颅,白家的人全数四肢伏地跪在地上,空气中隐隐透出丝丝紧绷。
      沈千染眸光最后落在那白秀琴身上,她一手托着受伤的腕,头垂得极低,沈千染看不清她神色,却见她身子颤抖厉害,沈千染笑,却不带嘲意,反而是婉叹,“因为异族侵扰,常常百来骑的人杀进城中,烧杀抢掳,让这里生灵不得安宁。是彼时的宁王殿下,我的夫君带着五千的人马孤军深入沙漠腹地,逐个击败他们的力量,最后回来的不足三百人,才换得西北如今和平的局面。”
      沈千染伸出手轻轻握上兰亭的手,看向方才那个年青的男子,带着声讨的质问,“可你们呢?身为西凌人,却自持武功,飞扬跋扈。你们在这里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卫将军护我身怀有孕让你们小声些,虽然口气冲了些,是我们不对在先,但你们呢,竟光天化日下命人去钻你的裤裆,如此嚣张跋扈,又是借了谁的势?而那姑娘更是不可理喻,如果我们一行人只是普通的商贾,是不是我头上的这根钗子就凭白地给那姑娘一锭银子给抢了。”最后,沈千染的眸光落在邢少恒身上,低声一笑,“如果我的护卫没有高超的武功,我们一行人是否就要葬身于此?”
      “娘娘恕罪!”邢少恒声音发抖,里面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不敢置信。他身傍的白婉青身体摇摇欲坠,呆呆的看着沈千染,这时才发觉,沈千脸的脸上的肌肤与脖子上的肌肤完全是两种肤色,分明是易了容。
      而她方才却自持美貌,频频地作秀,一想及时,她禁不住地羞痛难当,尤其是沈千染那一双带着剖析的眼睛瞧向她时,她仿佛感到自已的心思全部被她洞悉,此时此刻,她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沈千染的眸光缓缓从白婉青脸上收回,语声一变,凌历之声直敲所有人的耳膜,“你们今日之行径与那异族有何分别?我倒是要问问,是谁给了白家一个江湖草莽如此大的权力,是西北的大将军邢荣么?或是,有人借着邢荣的名誉在此狐假虎威?你们当真以为,这西北天高皇帝远,或是,你们认为攀上了邢家就能遮萌你们一世?”
      “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白掌门大惊失色,领着白家人齐齐嗑首谢罪。
      “朕恕你们什么罪?当年异族入侵时,你们白家不过是自扫门前雪,如今,西北初定,你们倒是横行起来。你们这些年欺的是谁,又是凌驾在谁的身上?你们在此行凶作恶,却没有一个人去报官,更没有一个人出言制止。这里的人视你们为猛兽,恐怕,是被你们欺压习惯了!”兰亭的声音很平淡,却字字如尖锐的刺扎进所有人的心!
      白掌门听到“行凶作恶”四字时,瞬时瘫倒在地,知道,今日白家之祸必是躲不过!
      这时,一阵马骑声传来,接着楼下传来命人避让之声,很快,从人听到马靴疾速踏上楼梯的声音。
      众人压不过好奇,偷偷抬了首看向楼道,只见一个胄甲披身的中年男子上来后,几步到帝王的身前,跪下,谨声道,“微臣西北大将军邢荣,接驾来迟,请皇上娘娘恕罪!”
      “邢荣,你不镇守泰合,来此作甚?”兰亭神色素淡。
      “臣有罪,请皇上降罪!”邢荣满脸愧色地低下首,他是在军中请了假,回来给父亲做寿,方才刚至城门,就接到来报,说杏苑楼有情况,他马上赶过来,结果一看楼下停靠的两辆马车,就感到不妙。上了楼,第一眼就看到兰亭。
      沈千染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生了一丝不忍之意,邢父明日八十寿辰,他今日方赶回,在和平时期,尚坚守边疆至此,就冲着这一点,她必要保下邢荣。
      “皇上,这个臣妾倒要给邢将军说个情了,古语家国家国,有家方有国,如今西北安定,军中的将士也应享享天伦之乐。邢将军的老父如今已近八十古稀,邢将军回来给老父敬一杯茶,磕个首这也是为人之子应尽的孝道,实属人之常情!”
      帝王不语,邢荣不觉抬首望向沈千染,见她容貌与传说相差甚远,想来是易了容,但那双眸如湖水般清澈,出奇清旷幽长,不觉心里安下七分,朝着沈千染磕首,“多谢娘娘美意,邢荣惶恐!”
      “邢将军,今日之事,邢家也免不了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微臣惶恐,是微臣管教不严,致邢家后人与武林嚣小之辈同流合污,微臣一定给四方百姓一个满意的结果!”
      邢少恒脸色惨白,启了启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原先这婚事邢荣曾经警告过他,说白家是江湖草莽,在西北的名声并不佳,而他却是军营中极有前途的一名参将,最忌与江湖人士挂勾。
      但邢荣却极想借着白家为自已办些私事,比如以江湖仇杀的方式除去那些堂兄堂弟,以防他们取代自已。
      “既然是遇到了,本宫这里有一件礼物,就当送给邢老庆贺他八十寿辰!”沈千染吩咐一句,高漠离了身,很快就拿出一个黑檀木盒,沈千染轻笑道,“金银珠宝不过是身外之物,倒是这参是当年本宫在东越时找到,可延年益寿,最适合年长者。将军是国之栋梁,又是孝子,想来只有后方的家人平安,将军方能全心全意为西凌镇守边疆!”
      “微臣替老父多谢娘娘赏赐!”
      兰亭抱着沈千染来到客栈的房间,刚一进去,房间里全是扑鼻的香气,沈千染蹙了蹙眉,方才在二楼大堂她吃得挺香的,可这会,不知为什么,闻了都想吐。
      兰亭忙吩咐伙计把酒菜撤了,扶着她到一旁先坐下,又给她端了杯热茶压压喉中的呕意。
      高漠已吩咐店里的伙计备好热水。
      象往常一样,他将她轻放在床榻,就蹲下身子给她脱下鞋,然后将她的脚抬上床榻,坐在了她的身边,又拉了薄衿盖住她的身体,“困的话你先睡!”他笑着拍拍她的脸,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取下碧玉钗,解开她的青丝,开始帮着她洗头。
      进入西北后,一路风沙,虽然她几乎是避在马车里,但偶尔下马车透透气时,总是感到风沙扑面,所以,每天他帮她洗头、沐浴、更衣是她睡前的功课。
      每次她洗完后,他给她擦拭头发时,她都会枕在他的膝头,两人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孕妇嗜睡,通常她都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可今日却被兰亭若有若无的小动作弄得没了睡意,本想闭着眼就含糊过去,可他总是不死心地在她的耳绊喷气,他的眼光缓慢又带着暧昧地落在了她的肚腹上,话音里蕴含一丝暧昧意味,“染儿,太医说三个月了……”
      她识医术,自然知道她虽孕期至三个月,但一路行程,决不适合房事,太医是断不可能提出这点建议!
      “三个月,不行的……”她惊异的睁开眼,正对上他艳丽的凤眸带着情动,却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猛地明白自己被他有意戏弄了,便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捆缚。
      兰亭却双手叉在她的腋下,轻轻一提,就将她分了腿坐在自已的膝上,面对面地搂着她,腾出一只手,双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脸画得丑死了!来,让我瞧瞧我儿子多大了!”说完就动手要解她的衣裳。
      “别!白天呢!”沈千染瞬时心漏跳了几啪,满脸瞬时激红,她擅于和人针锋相对,却在男欢女爱上从来都放不开。以往在宁王府时,兰亭宠着、哄着,她多数是半羞半涩地接受,但也仅仅是限于夜里!
      可自大婚后,兰亭在这方面提出的要求愈来愈多,常常是变着花样,她身体的哪一处不被他细细瞧了个遍,每一次他提出什么奇形怪状的要求时,她总是羞得差点闭过气去!她不明白,兰亭第一次时,甚至不知道如何与她结合在一起,怎么到了现在,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流氓!
      可钟亚芙却偷偷告诉他,多数男子更喜欢女子在床第间不要显得太拘禁!沈千染其实也想偿试着去改变,可到了关健的节骨眼,她就放弃!
      说穿了,沈千染自认自已是一个极无趣的女子,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她甚至算不上聪慧,否则,不会被申茹玩于股掌之间。
      如果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算是优点,那兰亭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比如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卫。
      她也曾问他,喜欢她什么,四年前,她丑女无盐,心里装的全然是仇恨,根本看不到兰亭的深情与付出,若非兰亭近乎挟持地坚持,甚至是步步为营,一步步逼她欠下他感情债。
      有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重生前,赐儿在他的灵魂记忆中打了符咒,就象是赵十七对兰亭的爱,是从前世的记忆中带过来的,否则,兰亭
      那时,兰亭听了后,低低地取笑她,“如果有这符咒,也是你亲自下的!”他提醒她,“你幼年时咬了我,在我身上种下的祸根,让我避世间女子如蛇蝎,这样的祸害,你不解,谁来解?”
      兰亭见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不语,也收了顽笑之态,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喜欢上你并不是奇迹,因为你是如此优秀,世间任何女子都会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你,比如赵十七,比如邢雪妍,再比如李玉瑶……可你爱上我,却是一个奇迹,我无趣,不解风情,甚至……”甚至让他不得不在她与珍妃之间作出选择!
      “可这世上,只有一个沈千染,她怀着身孕,带着一身的病痛支身去异乡!”余下的话兰亭并不愿意再提,这或许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女子的骄傲,但于沈千染是个痛苦的经历!
      而他,感同身受!
      他亲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表情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一双凤眸却显得那么专注,“或许,我天生慧眼,早早就瞧出你这丑小鸭有着惊人的潜质,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所以,我不过是应人世间男子的通病,食色,性也!别撅嘴,我姑且问你,你觉得单从外貌上而言,这西凌还有人美得过你?”
      哪个女子不喜心爱的男人夸她美貌?沈千染自然也免不了俗,想起方才那红衣女子瞧向她的眸光带着浓浓的不屑,料想肯定是暗中嘲笑她丑陋无颜配不上如此出众的兰亭。
      说穿了,还是自家的男人太出众了。她抬起头,因为坐在他的膝上,所以两人的脸正对着,她望着他似笑非笑,“皇上真是步步桃花。”她十指都数不清,自他们大婚后,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后宫。
      兰亭不明她话中之意,微微思忖却没明白这话何意,眉峰微挑,“什么桃花?我都快赶上永恩寺的和尚了!”
      沈千染“卟嗤”一笑,想起方才在二楼大堂那个红衣女子百般心思,若是放在稍懂风情的男子身上,也会感知一二,而兰亭,他倒不是故作高姿态,而是真正的一点察觉也没有。
      真真是空负了佳人的一番美意。
      “笑什么?”兰亭越发感到莫名其妙,下意思地觉得一定和自已有关,“别腹诽,跟我说说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千染伸出手,揪着兰亭的耳朵到自已的唇边,学着那红衣少女飘渺的声音,“大哥,算了,出门都是客,别为难他们了!”
      兰亭听出味道来,瞬时换了一种让沈千染都感到有些怦然心动表情,只见他半凤眼如弯月眯着,嘴角噙着一丝艳笑,“那朕今夜就依皇后美意,皇……后,侍寝吧!”
      沈千染掩嘴一笑,语声勿地一变,带着顽劣的戏谑,“皇上,奴家人美心地又善良!”怪声怪调地学着那红衣少女的腔调,连沈千染自已也忍不住咯咯地笑开。
      自已的相公被人觑觎,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所以,她的笑有些刻意。
      兰亭不懂得别的女子的肠有几道弯,但对沈千染的情绪却是了如指掌,眉间瞬时笑意更浓,更挨近了身看她,眸里压不住的喜悦跳动着,“染儿,你吃醋!”
      醋不见得是好东西,那得看谁吃,能挑起沈千染的醋意,兰亭突然觉得还真稀奇!
      沈千染一怔,眼角余光往他脸上瞟去,嗔道,“你很想我为你吃醋?那我告诉你,我刚还真是吃了,我不喜欢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也不喜欢这种娇柔造作的女子,她让我想起赵十七!”
      “那我去剜了她眼睛!”兰亭心花怒放。
      沈千染看到他俊脸微红,她差点没笑出来,“你还当真呀!兰亭,我就算是醋缸,你也得往里面装醋才行。”她笑得极灿烂,兰亭对她如何,她从不置疑!
      可随着朝堂的事越来越多,江南的局势一天天的紧张后,她开始深思,兰亭的身份摆在那,既便是他的一生不变心,可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如果有一天为了政事而不得不联姻,她又能如何?
      总不能让他放弃这好不容易争来的大好江山?
      就象信义候夫人进宫时,给她带的话:如果兰亭肯娶淮南将军叶胜广的女儿,有了二十万淮南大军的支持,兰御风想反也反不起来,这战根本就无需打!
      信义候夫人告诉她,当年珍妃娘娘为了成全兰御谡,甚至牺牲了第一个孩子,许以柳青芸诞下兰御谡的长子,这才让兰御谡收伏了柳家。
      之后,钟家为了兰亭能够顺利登基,甚至避开风口浪尖,让出兵权,换得钟家十年的平安。
      话中之意,沈千染岂能不明,兰亭能得这天下,是钟家人用一切换来的!
      信义候夫人告诉她,如今,沈千染已稳坐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兰天赐亦已被兰亭封为太子。有了帝王相护,这西凌上下谁能憾她母子半分,她所要牺牲的不过是容出一个妃嫔的份位给别人。
      若说以前的心思,定是抽身而去。可现在,爱得愈深,傍惶愈盛!若真有这一天,她也无法割舍下他,哪怕将她泡进醋缸里,她也离不开他。
      爱会让人越变越低,直至尘埃,所以,她现在倒越来越了理解兰御谡当年的疯狂了。
      “都说怀孕让女子变得心神不定,看来,这话是真的!”兰亭唇角上扬,眸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语气却很认真,“染儿,我不是单单喜欢你,是在爱你!让一个女子因为别的女子关注自已的夫君而吃醋,这不是证明她的夫君有多少的魅力,反而是证明了这男子不够爱他的妻子,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让你有吃醋的机会。相同,我的爱很偏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的视野里只看得到我,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看向别的男子,这只能说明,我做得不够好!”
      “所以,让所谓的赵十七、邢雪妍或是什么名门仕女,统统见鬼!”她的双眸染了些湿热,这种表白不是一次两次,可每一次他说出口时……总让她铭记一生!
      “记得,我当年不需要靠联姻得到这天下,今日或将来,更不会为朝堂而联姻!”信义候夫人频频入宫,他焉能不知,幸好她的染儿并没有“深明大义”地提出让他纳妃,而是想努力想稳定西北的局面,尽量改变战争不定的变数。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暖流如涓涓细水沁过四肢百骸,心中如栀子花悄然绽放,沈千染脸上漾着醉人的笑,亦重重地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少顷,微撑起身体,想了想,突然问,“你说,那邢荣会不会想明白!”
      兰亭轻微一笑,就扩散成一抹煦风般的温柔安抚,“邢荣是个孝子,他不会反,最多会坐山观虎斗。可朕每年几百万两白银拨给他西北大军,岂能由着他把这些人去当着闲兵养?”
      “现下那边齐燕肯定也收到我来西北的消息,只怕他这会正急着该怎么把那些马匹给偷梁换柱。现在想想,这倒省事,我准备明天趁着邢父的寿宴,见一见邢荣,索性将这差事交给他去办。一来让邢荣相信,朝庭对他的信任,二则,也好断了淮南人想拉邢荣下水的阴谋。”她慵懒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脸上热热的,心中的甜丝未散。
      “这倒是一石二鸟之计!”兰亭下颌轻轻婆娑着她的前额,凤眸浅眯,时不时地亲吻一下,一手抚着她的肚子,细细挲着,因是双生子,三个月已显见形状,“你想见就见,不过你不用操太多的心,凡事有我。你是一国的皇后,你肯见他,是他邢荣的造化!”
      兰亭这番前来,其实是做好了十成的准备,撤下邢荣,让卫扬顶上,但沈千染既然有此打算,他就姑且先让沈千染一试。
      两人说了一会话,兰亭看看窗外的天色,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先前他一直没让她睡下,就是因为不想让她错过西北极少出现的一个景色。
      兰亭先下地,帮着她穿上绣鞋,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这里的气候不同于京城,白天阳光明媚,不冷不热,夜里就不同了,连睡觉都得盖着厚厚的锦被!不过,我们应不会搁耽很晚!”
      兰亭抱起她,走出门外,高漠已候在外头,上前一揖道,“主子,马车备好了!”
      “卫扬他们不去?”沈千染转首看看对面紧紧闭合的窗门。
      “不去,就我们俩人!”
      “去哪?”下楼时,沈千染感到异常的清静,这才发现客栈中偶有伙计的身影远远地避过,已看不到被时宾客来往的热闹景象。
      “去月牙泉看日出!”相传月牙泉的泉水佛祖释迦牟尼赐予雷音寺住持,世代相传,专为人们消病除灾的,故称“圣水”,当年他在进入沙漠腹地时,曾与众将饮一杯圣水,祈福西凌。
      如果说以前他对神佛只存敬意,如今,经历了沈千染的重生,他相信世间真有神秘僻护所在,所以,他要带着他的妻子,虔诚地向月牙泉的住持讨要一杯圣水,为她的妻子祈福,希望她能平安诞下腹中的双生子。
      泓睿三年冬,江南扬州城。
      泓睿三年春,西凌内战爆发,淮南兰御风与叶胜广以新帝“谋朝篡位”之罪名,讨伐兰亭。
      兰亭亲征,西北大将军邢荣领二十万大军、南疆赵承恩领十万大军分别响应朝庭,一同声讨淮南。三路兵马指向江南,一路所向披靡,很快就于冬季打到了扬州城。
      淮南帐营。
      赵十七披着一身的白纱,走进了叶卿铃的帐营。
      叶卿铃迎上去,双手一揖,“祭司大人,终于盼到您了!”
      赵十七“嗯”地一声,高傲地走到帐营边的一个挂镜前,缓缓地揭下脸上的面纱,双眉中央血红的月牙已呈出暗紫之色,她唇角挑出一丝苦意,她在南皓国她拼着舍弃一切的勇气,去修行了秘术,成了祭司。
      在走这一步路时,她就知道所有的祭司都活不过十八岁,而她现在已是十七岁了。
      她时日不多,她要助叶家打下这一役,凭着第一次沈千染重生时,她占用了沈千染身体的那一世的记忆,她犹记得,在七日后,兰亭与兰御风的一役中,出现了一个西凌前所未有的自然现象,引起整个西凌的百姓的恐慌。那一世,兰亭处理得极为妥当,所以并没有造成恶果。
      而这一次,她要借用这一次契机,扭转整个西凌的战局。
      她知道,兰亭和沈千染欠她的,凭她一个小小的赵十七终其一生也无法讨回来。那如果她成了南皓国的祭司呢?
      眸间划过阴冷,有了南皓国的秘术相助,加上前世的记忆,她相信,在她死前,一定会将这一对男女打入地狱!

执手(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