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事端原委。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高老板是革命的同情者与支持者。”汪精卫愤愤地讽刺道,“我比你们更清楚他是什么货色……”
“你……”证据确凿,对方无言以对,嘴上却兀自强硬,“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老子做了革命党便不怕死,不像你汪某人一样贪生怕死!”
“你要死我不拦你。但是你要拖着别人一起死我就不能答应。”汪精卫的情绪很激动,“前贤有云‘自由、自由,天下多少恶行假汝之名以行之,我看换两个字很贴切,‘革命、革命,天下多少恶行假汝之名以行之!”
“带走!”赵秉钧一声怒喝,随即转过头说道,“汪先生,和这种冥顽不化的人啰嗦什么呢?”
汪精卫满脸泪痕,连连摆手:“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懂?赵秉钧一脸诧异。到底说我什么不懂?说我不懂革命党么?说我不懂汪精卫么?真是咄咄怪事!原本还想追问两句,一看汪精卫的情绪很不好,便就收住了话头,只管顺藤摸瓜了。
高老板其实这几天都生活在恐惧中,两个行凶者虽然毙命当场,但幕后主使之人犹在,仍然有暴露的危险。他曾狠狠心想收买其他黑道干掉这个“革命党”,但对方端的是狡猾,居然横竖都不肯露面,亦不肯上当。他无法,只能静观其变。
所以,当内政部的勘察人员到达他家的时候,他面上还试图保持平静,腿肚子已经兀自抖得不行,说话也哆嗦地厉害。看了他这副脓包样,赵秉钧也不啰嗦,只道:“给我捆了走人!”
高老板是个明白人,用不着大刑伺候,已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全部的事情都交代了清楚,赵秉钧虽然隐隐约约猜想到会与盐政有关,但做梦也没想到两人居然如此大胆:一个为了保住的地位不惜谋杀上官,一个为了维护既得利益不惜勾结同道买凶杀人,甚至还摆出革命党暗杀的迷魂阵,意图使人摸不着头脑。
真是好大的胆子!赵秉钧倒吸一口冷气,连夜就去张镇芳府上逮人。
可惜,已经迟了一步,等内政部的人员刚刚赶到张府之时,只见府上诸人已经哭哭啼啼,一问才知:方才张镇芳已在书房里上吊自杀。
赵秉钧等人直闯进去,果不其然,书房正中的梁上晃悠悠挂着一人,正是直隶盐运使张镇芳。仵作伸手一摸,身体还微微有些余热,眼见是死后不久,不过从面部神情来看,倒是断气有些时候了。
“馨庵,你这是何苦呢?”望着熟人的尸体,赵秉钧连连叹息。显然,他认为张镇芳太过于偏执了,盐政一案,纵然与张镇芳有关也罪不至死,如此铤而走险,结果只能是家破人亡的局面——皇帝的脾气赵秉钧可是知道,如果有罪,哪怕已经身故,皇帝也绝不会放过追究。特别是这次居然涉及到暗杀钦差,岑春煊和载泽两人决不肯善罢甘休,张镇芳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找副好棺材,先葬了吧。”不管怎么说,袁世凯执掌北洋的时候,赵秉钧、张镇芳都是相关的得力人手,香火之情犹在,人死为大,赵秉钧对着张家便也只能尽最后的义务了。
张、高阴谋集团的破获不啻于一个动摇直隶官场的大地震。端方原本对事情的后果已做了最坏的估计,但他也压根未想到事情的源头居然在堂堂的一省盐运使,对载泽和岑春煊而言却是一惊一喜,惊的是直隶官场如此恣意妄为,居然连谋杀钦差的念头都敢打,喜的是现在证据在握,师出有名,不用费尽心机寻找其余罪行便能收到效果。
端的是事半功倍,端的是暴风骤雨,岑春煊以屠官出名,屠起奸商来也毫不手软,兼之又有内政部的羽翼,上意雷霆,载、岑用命,长芦盐商十去其九。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硕果仅存的大盐商直隶周家才深刻领悟到工商大臣周学熙从外洋发来电文的良苦用心:“静观其变,总有转机,勿贾祸、勿生事、宜收敛,和气生财!”
知林广宇者,周学熙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体投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