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震慑力,如此对视一阵,令他心中怦怦直跳,极不好受。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地淡淡一笑,转首向周围众人看去,其实也是为了掩饰此刻的紧张。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环视一圈,投射到高增身上时,居然露出几分亲善,随后又看向呼延唤,道:“且不论我是何人,陈会长如此侮辱这位卢三小姐,实为不妥。”
众人听在耳里,心下暗道:这人的声音实在好听,陈唤嗓音有些暗哑,实是比不过这人……高增却有些异样,呆呆看着这男子,似是走了神。
呼延唤心中那种奇特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只好强行压制,缓缓地道:“那么,你说应该怎样?”
这人指着一旁的卢凤英,道:“陈会长应该向卢三小姐道歉,这是一个男子汉必须承担的责任。”
呼延唤心下好笑,道:“男子汉的责任?这话听着有些幼稚,更莫名其妙之至。我为什么要道歉?这又算什么责任?你倒是说来听听。”
虬髯男子道:“卢三小姐为了替兄长报仇,不惜牺牲自己清白之誉,在此当众向陈会长提亲,陈会长就算不答应,也须体谅卢三小姐这番心意,婉言谢绝便可。但陈会长却当众责难卢三小姐,令她伤心欲绝,更出言恐吓卢家,这等行为实有失身份,不似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呼延唤心中更感好笑,这样也抑止了那种奇特感受的蔓延,便好整以暇地靠入椅中,微笑道:“说你幼稚还真不假,说话主次不分、条理混乱。我说过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了么?难道为了不让卢三小姐伤心欲绝,我就该向她道歉么?”
虬髯男子脸色一沉,略显怒容,缓缓说道:“陈会长身为扬鞭会会长,又是名满天下的大富豪,却说出这等言语,未免太也叫人失望。”
呼延唤笑道:“你想打抱不平英雄救美是不是?你可以试试,我自奉陪到底。”
虬髯男子正色道:“我承认武功远远不及陈会长,但男子汉处身于世,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陈会长纵然武功绝顶,只要你违背了侠义之道,我必不与你妥协。”
呼延唤再也忍耐不住,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还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一味的假大空,说话前后不搭调,真真笑死我也!”
虬髯男子怒道:“陈会长,我好言劝说于你,你莫要不识抬举!”
呼延唤伸出一只手,屈起一根中指,笑道:“我弹指间就能贯穿你的脑袋,你也敢对我叫嚣?”
虬髯男子道:“大丈夫——”
“停!停!停!”呼延唤连忙打断道,“你少说大道理,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与我交手?只要你接得住我一招,便算你赢了,好不好?”
虬髯男子心中勃然大怒,冷冷看着呼延唤,又指指擂台上的欧阳子英,道:“我可以与你交手,但在此之前,我要上台打擂,挑战欧阳子英,你莫要阻我。”
呼延唤奇道:“这是为何?”
虬髯男子看了看卢凤英,道:“我自知绝不是你对手,你指劲凌厉,一招内便可将我打死。不如让我先行上台与欧阳子英交手,若能将他击败,也好帮卢三小姐了却一桩心事。”
卢凤英心中激动之极,颤声道:“这位壮士,你……你何必如此!”
呼延唤笑道:“这位壮士今日要英雄救美,卢三小姐还不明白么?”当下对虬髯男子道,“你很聪明,是个懂得利用时势的人,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我可以让你上台挑战欧阳子英,但我也要提醒你,你显露出来的实力只怕还不及欧阳子英,希望你认真表现,莫打错了算盘。”
虬髯男子冷冷一笑,道:“承蒙陈会长夸奖,在下心里有数。”
遂挺起胸膛、扬起脸庞,义无反顾地向擂台上昂然走去。
欧阳子英与虬髯男子展开对峙,两人皆全神贯注,严阵以待,彼此相距一丈,无形中似有一股杀气,尚未开战,便已斗得难分难解。欧阳子英整个下午受尽呼延唤威逼羞辱,早满满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见他上台叫阵,心中也是求之不得,只待发泄胸中恶气。首先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向虬髯男子扑去。
虬髯男子身形飘忽,左闪右突,避开欧阳子英双拳,随即扬起双掌,使出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掌法,挥洒自如,绵密轻柔,与欧阳子英缠斗起来。
两人风格截然不同,欧阳子英刚猛强悍,虬髯男子柔和飘忽,一个充满男子阳刚之气,一个潇洒轻盈如清风拂面。只斗了三十余招,台下观众已忍不住彩声如雷。但那虬髯男子外貌俊美,招式又好看之极,众百姓的叫好声倒是大多给了他,除了擂台边的海青三人,更无其它人支持欧阳子英。
呼延唤看了一阵,不禁对身边的铁牛道:“这小子虽然功夫不错,但还是比不过欧阳子英,三百招内必败无疑。”
铁牛点头道:“没错,欧阳子英功力深厚,胜这小子半筹。两人一时半会分不出高下,但这小子终究实力有限,必定打不过欧阳子英。”
呼延唤轻叹道:“念慈禅宗绝非等闲,欧阳子英其实是个人才,可惜不懂做人,白白浪费了一身好武功。铁牛,你看他比裘彦空和伍龙溪那两个小子如何?”
铁牛沉吟道:“俺估摸了一下,若是俺与欧阳子英交手,拼着自己受伤与他硬碰硬强攻,估计两百招内可以将他打死,换成彦空和龙溪却最多受伤,如此看来彦空和龙溪还是要比欧阳子英略胜三分。上面这小子拳脚功夫虽好看,内功却不够扎实,毕竟年纪还小,比彦空和龙溪颇有差距。”
呼延唤点头道:“没错,这小子的武功就像他说话一般,华而不实,空有一副花架子。待他这一轮攻击过后,被欧阳子英摸准规律,便危险了。欧阳子英不愧为云沁和尚的高徒,天赋虽差了些,基本功却实打实,半分也不含糊。”
两人这般轻言细语,本以为只有朵朵俏俏听见,但卢凤英此时就在他们身边,凝神细听,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在耳里。顿时冷哼一声,道:“这位壮士虽武功不如欧阳子英,但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如此上场挑战强者,凭的只是一身胆气和侠义心肠。不像某些人,明明拥有不世神功,可以惩恶除奸,却只会躲在一边阴阳怪气冷言冷语。两厢对比之后,人品高下已是一目了然!”
她这番话说得颇为响亮,不止呼延唤听见,旁边的高增、孟强等人和数十名龙井武士也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看看她,又看看呼延唤,心下已有准备,只等他发怒痛骂卢凤英。
哪知呼延唤却笑了起来,道:“是啊,老子不给你报私仇,便是人品低下,人家对你献殷勤,便是侠义心肠。嘿嘿,总之都是你说了算,你的小嘴儿比圣人还权威,这总好了吧。”
卢凤英心下怒起,冷冷地道:“你除了嚼舌头还会什么?一个堂堂男子汉就会跟女人斗嘴,亏你还是扬鞭会会长,真叫人小觑。”
呼延唤笑道:“是不是?明明是你跟我说话来着,一转眼就变成我跟你斗嘴了。好好好,我不理你就是了,这下总像个男子汉了吧。”
卢凤英一想到先前他拒绝自己提亲的情形便感怒火中烧,对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声道:“世上有你这种男人,而且还会让你得势,真是莫大的讽刺!”
呼延唤身后的高莺缳嘻嘻一笑,曼声道:“世上居然有这种女人,一心想做别人的小妾奴婢,别人却还不要,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卢凤英大怒,猛地冲上几步,旁边几位龙井武士当即冷冷地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这几人大多比她高一个头以上,居高临下气势十分,她只好收住脚步,愤然道:“你们小心恶有恶报!”
呼延唤回身拍了拍高莺缳的肩,以示嘉许,随后看向擂台,眼角也不瞥卢凤英,道:“大家继续看好戏,别让闲人分散了注意力。”
卢凤英怒道:“陈唤!你说谁是闲人?!”
呼延唤眼看着擂台,淡淡地道:“你今日心情不好,我也理解,但最好到此为止。如果你不想我今晚前去拜访卢家,请你莫再得寸进尺,我的容忍也有限度。”
卢凤英气得浑身发颤,但想到一家老小的安危,只好死死忍住,本想再骂上几句,身边几名卢家弟子已悄悄将她拉住,连连摇头示意,只好将满腔怒火咽了下去。
这时,只听高增喃喃自语道:“像……真像……太像了……”
呼延唤转头看去,问道:“高兄,你说谁像谁?”
高增苦笑摇头,道:“说来话长,此地人多耳杂,回头我再告诉你。”
这时台上的虬髯男子与欧阳子英已翻翻滚滚斗了两百招,兀自难分上下,众百姓见虬髯男子明显比卢廷恩还要厉害,止不住心中敬佩,轰天价叫起好来。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走来一名美丽的女子,脚步飞快,穿过人群迅速来到呼延唤身边。众人转首看去,只见这女子十分漂亮,比狄兰和卢凤英还要略胜三分,心下无不暗赞。
呼延唤怔了怔,奇道:“夜泊,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正是江夜泊。走到他身边,轻声对朵朵道:“朵朵,你让我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朵朵便站起身坐到俏俏身旁。江夜泊随即坐入呼延唤怀里,伸手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旁边的卢凤英见此情形,顿时冷哼一声,转头关注擂台战况,但过不多时,一双眼睛却又悄悄瞥去。
江夜泊凑嘴到呼延唤耳边,道:“今天麻烦大了,此地可能有朝廷钦犯,过一会就有禁军前来捉拿,追云刚得到消息,又听探子说你在这里,她走不开,便让我来对你传报一声,叫你做好准备。”
“朝廷钦犯?”呼延唤奇道,“追云没搞错吧?朝廷钦犯又不是傻子,怎会来这大庭广众下露脸?”
江夜泊在这一年间已和他有过多次亲密行为,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再不似以前般彼此看不顺眼。此时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被旁人看个分明,也毫不在意。继续附耳说道:“追云也不知这钦犯到底是何人,此事十分奇怪,他本是来京城探望他的师门长辈,化妆易容一番,旁人难以识穿。哪知走漏了风声,被军务组密探掌握行踪,暗自跟随他两日。他师门长辈未曾露面,想是怕被朝廷捉拿,悄悄躲了起来。那位长辈与江湖组大统领有交情,托大统领帮忙照看,将这人安全送出京城。但大统领身为六合门元老,本就是朝廷中人,不能公开回护这名晚辈,只好求追云帮忙,让她暗自派青云社密探将这人带离京城。追云欠大统领许多人情,便答应下来,但此事太过仓促,尚未准备好。听说你今日正好在此,便让我来知会一声,希望你能帮这个忙,等会若有禁军前来捉人,你只需制造混乱,我们自会将人悄悄带走。”
呼延唤奇道:“江湖组大统领自己为何不做这件事?他手下应该也有人马,为何要追云和我帮忙。”
江夜泊道:“此事牵涉面颇大,不止与六合门有关,也直接涉及到军界要员。那欧阳子英被庞昱羞辱,不忿之下来此摆擂,可能就是庞昱故意搞的鬼,欧阳子英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庞昱如此深谋远虑,为的就是捉拿那名钦犯,因为那人颇有个人英雄主义,见欧阳子英在此耀武扬威欺压百姓,很有可能出面挑战欧阳子英,庞昱便可趁机将他捉拿归案。六合门军务组本来配合庞昱行事,将那人的行踪告知庞昱,后来江湖组大统领说明此人乃是自己后辈,军务组不敢忤逆他老人家,便就此退出,剩下的事交由庞昱本人负责,与六合门无关。今日你和追云若将那钦犯救出京城,六合门不但不会阻止,还会给你提供方便。江湖组大统领是六合门中仅次于门主的大人物,人人都要给他面子。今日庞昱只能代表他个人派系,手下禁军中绝无六合门人员。”
呼延唤越听越糊涂,道:“你说什么?欧阳子英是庞昱故意安排的棋子、为的就是引出那钦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难道庞昱不怕被念慈禅宗报复?”
江夜泊道:“你有所不知,云沁和尚与庞籍交往数十年,乃是极好的老朋友。此次云沁和尚也在京城,江湖组大统领有自己的江湖身份,与云沁和尚早已结识,因此不便出面,只能暗中行事。云沁和尚与庞昱定下这一计策,庞昱通过六合门军务组掌握那钦犯的先期行踪,后来军务组退出,便是念慈禅宗在后继续追踪,始终掌握那人动向,直至今日出现在此。欧阳子英是个大老粗,被庞昱故意羞辱一通,便中了计,一怒来此设擂,庞昱正好引出那名钦犯。云沁和尚的用意却未必如此,估计一方面是想通过此事给徒儿一个教训,让欧阳子英学会做人,另一方面该是受庞籍所托,否则单凭庞昱的面子,实难请动云沁和尚出力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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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虬髯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