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夜雨过后,第二天清晨又是阳光普照,晨曦洒落,被雨水冲刷过一遍之后,峰林间的空气中都流淌着一股清新爽快的味道,令人陶醉。
今天就是外门弟子大比前三名前往功法阁挑选武技的日子。
方云是发现最近方振山特别喜欢弄得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是故弄玄虚呢,从这老头子的眼神当中,他又能够感觉到似乎是真的有一些秘密存在,但是他就是不戳破挑明了说,弄得方云有时候都恨不得把他那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花白胡须给拔个干净。
大早上起来,本来是高高兴兴地打算前往功法阁的,虽然只是第三名,但自己怎么的也能挑上一部达到三转的武学,《九极掌》这么强了,还不过是一转级别,几乎是可以想象三转级别的武学威力会何等的惊人。
然而方振山果断地拦下了即将出门的方云,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他压根没听明白的话语。
“皮猴子啊!千万要记得,你可是把《九极掌》练到连那李惊云都没能练成的境界啊!千万不要忘了你已经练成了那九劲合一!挑选武学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啊!”
“你要知道所有的武学都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万丈高楼平地起,《九极掌》就是你的基础根本啊!切记啊!”
巴拉巴拉巴拉一大堆话,吐了方云一脸的唾沫星子,他只弄懂了一件事,原来自己师傅是知道《九极掌》的圆满境界并不只是九劲齐发。
一头雾水的方云总算是在最后挣脱了方振山的言语牢笼,一溜烟儿地冲出了竹楼,飞快地沿着山道朝着峰上跑去。
“方师兄早啊!”
“方师兄早上好!”
“方师兄,别跑那么快啊!奴家还想问你要个签名呐!”
“啊啊啊啊啊~!方师兄!我要给你生猴子!”
“”
不得不说,经过这一次的外门弟子大比,方云是彻底地把自己的名头给打出去了,一下子就成为了整个外门弟子焦点瞩目的风云人物。
这才走了多长的山道,就碰上不少弟子向他热情的打着招呼,甚至他都有了自己的脑残粉,看见他就是凭轩涕泗流,疯狂地追喊着要为他传宗接代,只不过他余光一瞄,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开玩笑,你一个抠脚大汉喊什么生猴子!!!
一番鸡飞狗跳,他总算是跑到了真武广场之上,随即来到左侧的一条山道,再度向上走了一段距离,便可以看到在密林的掩映中,便有一座高阁屋楼若隐若现。
功法阁。
这是一座足有数十丈高度的楼阁,通体呈紫黑色,表面流转的圆润光华可以看出整座楼阁都是以珍稀紫檀乌木建造而成,透着一股内敛的古朴,时光沉淀之后的沧桑厚重感,是迎面而来,几欲让人窒息。
功法阁里置放了真武宗自开山立宗以来,前人创立或是搜集而来的所有武学,可以说是真武宗的根基传承所在,自然看守是极其森严。
大门入口的两侧便各站着两名执事,背负刀剑,看他们身上不时流露而出的深重气势,便可知道他们都是已经提炼出本源真气的高手,耳目感应敏锐,方圆十数丈之内,连一片枯叶掉落地面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至于楼阁内传闻还有宗门的长老级高手坐镇其中,闭关不出,长年守护这象征着真武宗立派根基的高楼。
等到方云来到这里的时候,王炎和许易雪看起来似乎早早便在这里等候了,特别是王炎,神态间都有几分不耐烦的情绪了,一看见他的身影出现,他更是隔着老远就喊道。
“我说方大爷啊!你能不能快着点啊!我可是等得花儿都要谢了!你知不知道本少爷很忙的啊!”
虽然心里有些着急,可是这王炎倒是言语戏谑轻松,倒是没有一般世家弟子那般盛气凌人的姿态,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态度,这倒是让方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方云顿时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下子就来到了他们二人身前,脸上有些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被我师傅拖住了,耽误了点时间。”
王炎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耽误的这点时间,够我和多少名师妹畅谈人生,聊聊理想了,哎,说多了都是泪啊!行了,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就快走吧。”
一旁的许易雪面无表情,绝美的娇颜宛如千古不化的冰山一般,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看着方云来到,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示意,随即便转身朝着功法阁走去。
方云和王炎见状,脸上都是出现了几分无奈的情绪,然后快步跟上,没办法,谁让那盖着宗主大印,允许进入功法阁的指令在许易雪手中呢!
不过说来许易雪也算是够意思了,等了方云这么久,而王炎则是才败在这许易雪手下不久,对于她的战力是了解的相当彻底,自然是不想没事招惹她。
三人走进功法阁,一旁便有执事踏出,喝道:“来者止步!”
许易雪踏前一步,自怀中掏出一方明黄色布帛般的事物,恭敬地说道:“宗主手令在此,还请执事明鉴!”
这名执事自许易雪手中接过手令,仔细查看其中内容后,便再度合上,交还于许易雪手中,随即身后大门处说道。
“查鉴无误,开门!”
他话音刚落,只听闻吱呀一声,功法阁前这一方足有数丈高的紫檀大门缓缓开启,幽深,黑暗,透着股神秘的气息,一旁的执事再度开口说道。
“进去吧!”
三人闻言,皆是恭敬的行礼之后,便朝着功法阁里走去,甫一踏足其中,又听见吱呀声响起,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令方云都有些心旷神怡了起来,只见宽广的大厅之内,无数的书架整齐排列其中,甚至是按照拳,掌,腿,兵刃分门别类的排列于此,而一旁还有木梯坐落,显然是通往二楼的去处。
“来者何人!”
一道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三人朝着发声之处望去,只见大门右侧深处,一方木桌前,一名身着黑衣的老者,面容清瘦,目光锐利如刀,正看着他们。
“回长老话,我等三人乃是这次外门大比前三名的弟子,手持宗主手令,前来功法阁挑选武学。”
许易雪双手捧着手令,就要朝着那木桌走去,然而,就连方云在内,都感觉到虚空中莫名地出现一股吸力,只见许易雪手中的指令居然是于空中浮起,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拿牵引,在空中划过,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那黑衣老者的手中。
只见他目光一扫,便微微点头,随即开口说道:“记住,你们三人只有半个时辰可以挑选武学,时间一到,无论选择与否,都必须到我这来记录之后,方可带出,不要有任何歹念,妄想将功法任意带出阁楼,一旦发现有此迹象,格杀勿论!”
言语最后,杀气凛然,几乎令三人同时感到一股莫大的威严气势将他们笼罩其中,震慑心灵。
“所有一转至三转的武学都在一楼,而四转武学在二楼之上,你们当中谁叫作许易雪!”
一旁的许易雪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弟子便是。”
老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可以上第二楼挑选一门四转武学,但不可更进一步,踏入三楼,而你们二人只能在一楼挑选一门三转武学,不可踏入二楼!”
“弟子谨记!”三人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言道。
“去吧!记住,只有半个时辰!”
“小羽子!”
老周等人惊呼出声,无奈身上都被麻绳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子羽倒地受伤吐血。而张子羽胸口气血翻腾,喉头一阵发甜,根本无法压制,噗的一声,嘴边不断有鲜血溢出。屠永成没有趁机而上,他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背负向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动。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一身精深的内功修为,看起来似乎已臻至地煞三重的浑厚程度。
更奇怪的是他的内力竟然如此刚猛霸道!我以赤练真气包裹拳头,居然都被震得手掌酸麻,真是不可思议!
屠永成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小子,不能留!他以自身雄厚内力不断的涌入手掌,舒缓不适之感,又自持身份,对付一个无名小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更加不能够乘人之危,只等这小子再站起来,屠永成就会全力施展,痛下杀手。
张子羽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他能够感到自身体内,一阵阵的绞痛袭来,神秘人传授的内功真气已经开始紊乱,无法控制,他已经无法提运内力了,眼前一阵模糊。
他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精深非常疲倦,周围的声音都开始听不太清楚,眼神一阵涣散,空洞,仿佛随时都会这样沉睡过去一般。
“羽儿!你一定要记住,咱们张家人,宁死不屈!绝不向任何人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张家儿郎,一身傲骨,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也决不跪着生!”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已经意识模糊的张子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呼喊咆哮。
是谁,是谁在说话。他模模糊糊的感到了一些什么。
渐渐的,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雄伟的身影,很模糊,看不清,但是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内容。
“羽儿!站起来!站起来!不能倒下去!”
随着不断响起的雄壮声音,一道身影在张子羽眼前逐渐逐渐的清晰了起来,那熟悉到令他鼻头发酸的脸孔轮廓,那深邃明亮充斥着不屈战意的瞳孔眼神,那看上去宽阔伟岸的健壮身躯,那常年穿在身上英武不凡的铠甲披风……
“爹,爹!”
张子羽终于压抑不住那深埋心底的思念,眼睛的泪水夺眶而出。
“爹!孩儿……孩儿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那常年冲锋陷阵,饱经沧桑的英武面孔,没有多么的英俊潇洒,俊美清秀,然而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铁血气质,刚毅气息,一举一动间透着股豪气干云的气度,让人深深的感到折服。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和善,眼神里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张子羽。
“羽儿!站起来!张家男儿,宁死不屈!站起来!站起来!”
“我说小子!别在那里装死!给我起来!”
屠永成眉头一皱,大声喊道。他很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威力,轻视之下,十成功力不过发挥了七成,就凭这小子一身刚猛雄浑的内力,绝不至于让他就此身亡。
一旁的黄老三看见如同死狗一般瘫软在地的张子羽,原本缩头乌龟一般的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他又瞬间满血复活一般,满脸骄横,从桌子底爬了出来,宛如小丑一般对着张子羽狂喷唾沫。
“张子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很嚣张嘛!起来啊!来打我啊!你他娘的,别在地上装死啊!看看你现在这幅怂样!你就是条死狗!”
非常典型的小人得志,有些歇斯底里的黄老三,那一副丑恶扭曲的嘴脸让苏州百姓心中都是愤怒不已,拳头紧紧的攥起。
屠永成有些意外,对着黄老三喊道:“你是什么人!”闻言,黄老三立马收起那副嚣张的样子,转而是一脸卑躬屈膝的谄媚笑容,对着屠永成说道:“小的拜见屠教头,小的是小侯爷的贴身家侍,去年您教侯爷家侍卫武功的时候,小的还在一旁跟您老学习呢!”
屠永成当然不记得这回事了,不过这小子常在小侯爷身边转悠,倒还有着几分面熟,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你小子,去,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装死。”
闻言立时,黄老三脸上的笑容一僵,讪笑道:“屠教头,你看这,这有点不太好吧。”
屠永成眼睛一瞪:“怕什么!有我在这,那小子伤不了你!还不快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黄老三都快要哭了,这他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自己瞎出来插什么嘴,这他敢去张子羽面搞事情?万一这小子真的装死,自己靠过去,那不是等于找死么!
可现在屠永成这老混球硬是逼着自己去,没办法啊!去有可能死,不去一定死啊!
这个老王八,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黄老三心中狠狠地想到。
转过身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子羽,他下意识的喉头滚动一下,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给我快点!”屠永成不耐烦的说道。黄老三心里暗骂不已,加大了步伐,走到张子羽身边,试探性的踢了他一脚,张子羽没有任何反应。
黄老三加大力度,又踢了张子羽一脚,还是没有反应,这下黄老三彻底安心了,看着张子羽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那些年被他视为一生耻辱的场景渐渐的出现在了脑海里,散去不安的脸上渐渐爬上了几分狰狞扭曲,心头的恨意滔天,刹那间,他疯狂的对着张子羽身上踢去,声嘶力竭的叫嚣道:“张子羽!你不是很嚣张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号称要让我这辈子都没脸回苏州吗!”
“你他妈的当年把老子推进粪坑!老子当时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现在老子风光回来了!你依然只能在这个苏州城当一个小跑堂!你拿什么和我拼!你凭什么!”
“起来啊!起来啊!”
大堂里回响着黄老三充满怨毒意味的叫喊,看着他宛如疯子一般,蹂躏着张子羽的躯体,不少百姓都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老周他们都是满脸愤恨,对着黄老三狂吼嘶喊道:“黄老三!你这个天杀的狗杂种!有种来杀老子啊!来啊!来杀你爷爷啊!”
“他妈的!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拿刀来!”
黄老三双眼充血通红,彻底陷入了暴走境地,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子一般,被老周他们所激怒,他冲到一名官兵身边,拔出他腰间悬挂的长刀,一把推开了这名官兵,径直冲到老周面前,对着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子,狞笑说道:“死胖子!当年你也瞧不起我,你一直瞧不起我!今天我给你个机会!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爷爷!我今天就放了你这条狗命!”
“呸!”
老周一口唾沫直接吐在黄老三身上,口中大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指望老子给你磕头!下辈子你都别想!”
黄老三脸上流露着让人发毛的阴毒笑容,缓缓的看了一眼被唾沫吐到的地方,眼瞳里渐渐有了疯魔般的意味,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死胖子,你知道吗,当年离开苏州以后我多了一个新的忌讳!”
“谁他娘管你的什么狗屁忌……额噗……”
老周怒骂声戛然而止,瞪大着眼睛,看着黄老三手里的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黄老三脸上满是狠毒残忍的诡笑,缓缓说道:“我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上次有个小子,把泥巴弄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把他的手脚都给剁了下来,戳瞎了他的双眼,拔出了他的舌头,才一刀结果了他!看在咱们熟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过多痛苦的,你看,就这一刀,我只砍你一刀!”
“呜噗!”
黄老三残忍笑着,手里握着刀柄一个旋转,刀尖在老周体内顺势而动,鲜血疯狂的涌出,像是决堤了的河岸大水,无法停下。
“老周!老周!!”“黄老三,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黄老三!你他娘的迟早会遭报应的!”
烟云楼众人见往日对他们好生照顾的掌柜老板这般惨状,悲从心来,皆是满脸恨意的朝着黄老三疯狂咆哮着
“报应?”黄老三任由老周喷涌出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狰狞笑容,看上去可怖至极。
“就算我有报应,你们也看不到了,因为,你们都会死在我的前面!”
“噗嗤!”
又是一刀,烟云楼同样和张子羽跑堂的阿全,眼睛里兀自带着对黄老三的恨意,缓缓倒下。
“还有谁!还有谁不服,看不起我黄老三的!”
张狂嚣张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上空,久久不绝。
“爹!你要去哪!带上羽儿!不要丢下羽儿一个人啊!”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开始慢慢的变小,仿佛渐渐的远离张子羽,向后飞速退去消散,这让张子羽立马呼喊了起来,他竭力的爬起,朝着那团光影疯狂的奔跑追逐,他呼喊着,他挽留着,哪怕他明知道,这都是徒劳而已,但他不肯放弃,也不敢放弃。
当失去的人或物,在某一个瞬间,它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无论是真实也好,幻觉也罢,在失去的那段时光中,痛苦煎熬的心情会一瞬间引爆,一股脑的涌现心头,在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挽留的住,不可能破镜重圆,我们依然不愿意放弃追逐,就算只剩下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最后冲的头破血流,我们也毅然决然的追赶不息,哪怕最后,它还是走了。
张子羽追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那团光影消失的速度,不一会儿,那熟悉的的身影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不见,而张子羽宛如痴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缓缓的瘫倒下去,明亮的眼瞳逐渐化为暗灰色,空洞的眼神,让人心酸。
这个时候,那低沉厚重的声音又在这个空间里回荡响起。
“羽儿!很抱歉不能陪着你走以后的路途,也很抱歉不能够陪着你一起长大,这样的时光中,你会很辛苦,会很难熬,会有绝望,迷茫,也许每分每秒,你都想要放弃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你要记住,你是张家儿郎,是我张宪的儿子!再害怕!再绝望,你都必须往前走,不能倒下!我张家绝无孬种,绝不屈服,哪怕千夫所指,万夫所敌,也绝不卑躬屈膝!”
“张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倒下!”
“张子羽!站起来!站起来!!!”
张宪最后的雄壮声音,在张子羽脑海里回荡不止,犹如洪钟大吕,不断的敲击着张子羽的灵魂,脑海里渐渐浮现往日的情景,张宪曾经陪伴着他的时光。
有练武偷懒被张宪呵斥责罚;有京城下雪,父子二人一同幼稚的互砸雪球欢喜雀跃;有出征之前,张宪对他的叮咛嘱咐,叮嘱他好好练武,不可懈怠。
种种一切,那往日的一幕一幕,犹如时光倒流,电影倒带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断重现回放。
“宁死不屈!我张宪绝不会受你秦桧的威胁!要杀就杀!要我与你同流合污,污蔑岳帅!绝不可能!”
“我张宪宁死不屈!”
张宪最后的仰天怒吼,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言的泪水,从张子羽那灰暗的眼眶中,不断渗流而出,他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孤独小兽,静默无声的流着那思念的眼泪。
“宁死不屈!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这四个字反复出现在张子羽的脑子当中,每一字轰击在他的心灵上,就像是掸掉尘埃的无形之手,他的眼瞳灰色渐退,黑白分明的眼珠再度显现,而张子羽的眼神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我张家人,宁死不屈!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爹!放心!我绝不会给张家丢脸的!绝不!”
“我要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还有谁不服的!给我站出来!”
黄老三还在肆意叫嚣,脸上流着刚刚一刀捅入烟云楼杂役阿亮后拔出刀时飞溅而出的鲜血,残忍的样子,让的围观众人头皮发麻。
“嘿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张子羽!!!”
黄老三阴狠的笑着,他转过身去,恶毒的笑容却猛然凝固,脸上骤然浮现一抹惊愕。
他清楚的看见,张子羽的手指开始动弹了几下,眼皮似乎也在蠕动,那微微颤抖的衣衫,似乎他马上就要醒过来了,这让黄老三大惊失色,他连忙几个跨步,抢到张子羽身边,狠狠的一刀对准张子羽的头猛然劈下。
就在这一刻,张子羽陡然睁开双眼,双目间神光湛湛,看着那劈头盖脸的一刀,他毫无惧色,强行运转神秘人传授的内功,右掌成拳,猛然轰出!
“砰!”
黄老三手里长刀直接被张子羽击飞出去,连退了几大步,惊骇欲绝,他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脸上尽是恐慌,立马朝着屠永成疯狂跑去,嘴里大喊:“屠教头!救我!”
此时张子羽站起身来,尽管身形还有点摇晃,但他终究是站了起来,眼光一扫,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他身形一闪,立时就来到老周身边,抱起老周那肥胖的身躯,急呼喊道。
“老周!老周!”再看看这旁边七零八落的尸体,都是烟云楼的熟人伙伴,张子羽一时悲从心起,仰天长啸。
“是谁干的!”张子羽悲痛的嘶吼道,烟云楼只剩下几个人,他们脸上挂着悲痛的神情,对着张子羽痛哭道:“是黄老三那天杀的干的!小羽子!你要为老周他们报仇啊!”
“黄老三?!”
张子羽犀利的目光朝着黄老三看去,吓得黄老三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仓皇找着地方躲藏,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一丝一毫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黄老三!不取你狗命!我誓不为人!”张子羽愤怒咆哮道。
这时屠永成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臭小子!少在那里胡吹大气,有我屠永成在此,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张子羽放下老周的尸体,脸上充斥着恨意,身形闪烁,一掌击飞旁边的官兵,抢过长枪,舞出一个枪花,对准屠永成凶猛直刺而去。
(官兵表示日了狗了,满脸憋屈,我他妈只是个吃瓜群众,就想当个屏风,凭什么谁都要上来欺负我……)
“臭小子!你还早的很呢!看招!”
屠永成暴吼出声,脚下连踏几步,瞬间跨越和张子羽之间数丈的距离,那包裹着血红赤练真气的硕大拳头猛然朝着枪头硬轰而出。
猛烈的劲风吹着张子羽的衣衫发缕不住飘动,甚至刮的张子羽脸上隐隐作疼,这一拳的威势之强,由此可见。
然而张子羽毫无惧色,甚至脸上隐现疯狂神色,心底那股不屈战意越发浓烈,骨子里那传承自军人的铁血血性汹涌澎湃,他此时疯狂的运转那神秘内功,经脉都带着剧烈的撕扯痛感,狠狠咬着牙的他硬是忍住,嘴唇都被他咬破渗血。
在他的不要命般的催动之下,体内深处,不知从何处再度涌现一股神奇而充沛的劲道,带着些许的灼热之感,暴烈的涌入他的经脉。
“啊昂!”
他浑身的经脉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仰天咆哮,皮肤表面毛孔居然渗出了血珠,如此可怕的外相让屠永成心里都不由的一凉,紧接着映入眼眸的是见张子羽那已经血红一片的狰狞双瞳,凛冽的杀意,让这个平日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都心头发寒。
“纳命来!”
张子羽怒吼,抓住枪杆一抖,立马长枪笔直挺立,足下又是猛地一蹬地面,那青石砖地居然被他踏出一个小坑,化为粉尘的砖屑四处飞溅,他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长枪笔直刺出,宛如黑色闪电,划破天际,枪尖刺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气爆声,朝着屠永成而去。
这不可能!!!
屠永成有些不敢相信,这一枪的威力,绝对已经达到了地煞四重的程度,可这小子,最多只是地煞三重的境界,怎么可能这突然一下功力暴涨了这么多!
然而那锋锐犀利的劲风已经袭来,刮得他赤裸的上身隐隐有刀割般的痛感,屠永成没办法再去纠结原因,将浑身内力运至十成,赤练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轰!”
拳枪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暴声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二人交手碰撞的中心地带向四周扩散,围观众人皆是被这凶猛的气浪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一阵子,劲风方才渐渐停息,众人第一时间朝着起先二人交手的地方看去,出现眼帘的情景,让众人脸上满是惊骇。
只见张子羽手里的长枪再度被反震之力震得片片寸断,手里只剩下一截黑色的枪杆,双手虎口已裂,鲜血长流,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张子羽脸上七窍都在渗血,面目可怖。
反观屠永成,他的情况比起张子羽而言虽然要好上不少,但同样凄惨,他那硕大的拳头摊开,血迹斑斑,从他右手的拳头到手肘初,皮肉裂开,血痕密布,沿着手臂流下,滴答滴答的落于地上,而他的嘴角缓缓的流下血渍。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张子羽,屠永成眼里尽是震撼。
刚刚那一拳他已经是全力施展,地煞境六重的深厚内力提至十成,这一拳就连一般的地煞七重的高手,都只有暂避其锋,退避三舍。
可是张子羽不仅接下这一拳,甚至没有任何取巧,纯粹的以力破力,居然一枪震退了自己,还让他吃了大亏,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这小子才多大?他屠永成习武至今,足有四十年的光阴,一身功力方才能够登堂入室,踏入地煞六重之境,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居然已经能够伤得了他!
特别是临敌之际,毫无惧色,骨子里透着一股令人震惊的铁血不屈,哪怕凶残如屠永成也不由的在此刻对张子羽升起了几分折服之情。
“小子,你很好!倘若今日不死,将来江湖上绝顶高手必有你的席位,可惜,老子接下来这一拳不会再有任何留手,以你现在的情况绝不可能接的下来,注定了你今天只有身殒这一条路,可惜,可惜!”
话音刚落,屠永成双目猛然一睁,裸露出来的皮肤表面缓缓的染上一层血红气劲,仿佛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一般,肆意披散的黑发都在无风自动,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鬼般的模样,血手屠夫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张子羽此刻的状况糟透了,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脚步虚浮,内力枯竭,浑身经脉都像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这是他强行运功带来的恶果,此时他连站都是全力支撑,手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屠永成这凶悍狠恶的外相,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凶多吉少,恐怕在劫难逃,但他依然勉力挺直腰板,双眼眨也不眨,就这样不闪不避的看着屠永成,脸上带着几分决绝,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阴影而感到害怕的恐惧神情,如此气度,如此傲骨,在场之人,无不心里暗赞一声。
“好!小子!今天若你侥幸这一拳不死,我必保你安然离开苏州城!”
如此血性,屠永成心头都激荡起一股豪气,热血沸腾,也不知为何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武者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哪怕此刻屠永成已经没有杀他的念头,但他也不能收手,这是武者的气节!
“小子!接招吧!”
屠永成的气势累积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压抑,他咆哮出声,犹如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狂暴到了极点的一拳朝着张子羽爆射而去。
张子羽看着那眼前不断放大的拳头,无念无想,无惧无怕,此刻他的心很平静,就这是这样看着这如同催命符一样的猛烈一拳不断的逼近。他嘴唇抖动,手臂颤动,他拼了命的想要催动体内的内力,哪怕是一丁点,他也奋起抵抗,他不能在这里就倒下死去。
奇迹总是留给渴望的人,因为他们的足够渴望,也足够努力,幸运才会眷顾他们。
突兀的,张子羽眼前一花,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全身被黑衣笼罩,宛如幽灵一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挡在屠永成这狂暴一击的前面。
屠永成心头一惊,这突然出现的诡异身影,让他有些惊异,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雄浑的内力提至十成,不会有丝毫的留手,他瞳孔里一抹狠色,一拳对准黑衣人猛然轰出,他有自信一拳贯穿两人的身躯。
拳风凛冽,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实,黑衣人右掌快如疾风,在空中一道残影划过,一掌抢先挥出,与屠永成一拳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砰!”
皮肉相触,居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在这无声无息,其貌不扬的一掌之下,屠永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一般,笔直的倒飞而出,在空中鲜血狂喷,宛如破旧的沙袋一般,沉重的落地声响起,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黑衣人立刻转过身来,眉头一皱,右手两指并拢,闪电般的点过张子羽胸前十多处穴道,张子羽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才缓缓的倒地,犹如烂泥一般,黑衣人心头暗叹,将其带到一旁,右手掌抵住他的后心,浑厚的内劲源源不断的涌入张子羽的体内。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血手屠夫被这神秘的黑衣人一掌击飞,生死不明的震撼当中时,突然间,场内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蒙着面的江湖人士,手执刀剑,不约而同的朝着已经吓呆了的张良辰冲去。
“保护小侯爷安全!”
打了半天酱油的官兵这个时候终于醒过神来,高声呼喊聚集,纷纷将张良辰围在中心,警惕的对着这群神秘的江湖中人。
“上!活捉张良辰!”
领头的蒙面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身后的江湖人士仿佛士兵听到了号令一般,纷纷冲向成群的官兵,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了起来,这样的大规模厮杀,让门口一直围观的百姓纷纷抱头逃窜,一时之间喝骂叫喊声,不绝于耳。
很显然,这群江湖人士有组织有预谋,已经躲在一旁很久,利用张子羽拖住屠永成,直到看到屠永成被黑衣人打得失去再战之力,这才现身,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冲着张良辰而来。
他们的武功路数很杂,大多数人似乎修为都不高,普遍内功粗浅,武功一般,但对付这群只知道平时鱼肉百姓,欺压平民的官兵已经是绰绰有余。
砍瓜切菜,一刀一个,官兵的数量肉眼可见的逐渐稀少,不一会儿,一地的尸体,这群江湖人士损伤无几,惊恐至极的张良辰暴露在他们面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爹是当朝忠武侯张俊!你们……你们要敢对我不利的话!我爹一定会带兵剿了你们!”
张良辰声音颤抖,显然怕到了极点,这个纨绔子弟到现在也还不忘记用他爹的名声来威胁别人。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中人风里来雨里去,朝堂之上的官位大小又岂能对他们造成影响,丝毫没有机会张良辰的威胁,领头的蒙面人伸手一指他。<
第四十二章 围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