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疑心重,处处提防,连自己的老师李长欢都派人监视着。
太子是她一手教导的,她自然不会教出个会咬自己的狼崽子。
至于蔺风,他是她的剑。
他们的相遇源于十三年前的一场意外。
那时她刚被先帝封为长公主,正是根基不稳。朝中大臣以窦大将军的一干宗亲将军纷纷上书请命,要求将她这个罪臣之女按连坐处死,若非先帝力保,她早沦为了刀下亡魂。
那时的她,除了一个“长公主”的头衔,一无所有,被动地困在后宫,对朝廷里的动向全无所知,如同深夜行舟,毫无方向。她急需一双眼睛来为她观察朝中风向,好巧不巧的,偏偏让她撞见了窦文涛的死。
本来这事与她没什么干系,她也大可一走了之,但当时负责管理窦文涛的官员是内务府总管李德海,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李德海是先帝跟前的红人,又管理帝宫事宜,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双眼睛。于是蔺九卿不惜冒着开罪窦大将军的风险,担下窦文涛的死,从而换来李德海的效忠。
同时她还得了一把剑——蔺风成了她的侍卫,陪在她身边长大,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满身伤痕的奴隶少年也在这十几年里长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蔺风解开衣领的盘扣,便看见蔺九卿锁骨下两寸的地方缠绕着层层纱布,暗红的血液浸透了雪白的纱布显得格外的鲜艳。
用小刀轻轻地裁开纱布的一端,小心翼翼的揭开粘在皮肉上的细纱,当然,此时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因毒变而神经坏死,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感。
但他很认真,一丝不苟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蔺九卿不是傻子,没理由不知道他的心思,但自从她登上太和殿开始,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做一个阴谋家,而他,选择做她的剑,一把可以杀人的剑。
“你听到了?”蔺九卿说道。
蔺风愣了愣,低头继续为她换药,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伤痛:“嗯……”
“那你应该知道孤只能活两年的时间了。”
“殿下不会死!”蔺风猛地一抬头,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庞,又忽然反应过来收回手。
蔺九卿突然抓住了蔺风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定定地看着蔺风的眼睛,声音冷清:“你在可怜孤?”
“哼!”还不等蔺风解释,蔺九卿便甩开了他的手,眼角眉稍带着独属她风格的桀骜:
“孤不需要你的可怜!”
蔺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恕罪,臣,逾越了!”
蔺九卿垂眸不语,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拢好衣裳光脚走在地毡上,站在窗边远望。
窗外,巍峨的宫殿林立,园林万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有此间人方知,看似浮华的外表之下却是用层层尸骨堆垒而成。
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孤不会死,孤若死了,天下的魑魅魍魉都该出来作怪了。”
蔺风抬头,看向她逆光的背影,绝世而孤独,单薄得像是随时都要被这耀眼得过分的阳光侵蚀,然后化作尘埃中的一丝齑粉。
“你出去吧。”
蔺风凝视着她的背影,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但最终放弃,默然离开。
第二十一章 剧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