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反正就听见南门那边，好一阵子喊杀。打梆子的更夫，是最后撤到东门的，据他所言，才知道不止是战神在外面打，城里面也在往外冲。南面城墙首先打出去的，然后西墙的、北墙的将士们，很快都知道了，也跟着冲了出去，就我们东墙没人来报信，最后才知道消息”……
“那更夫亲耳听到战神所言，说是魔虫大军都在趁夜往南门集结，连飞蝗大军也来了，所以明早主攻方向肯定会是南门。而南面城上的伤兵，都跟着下了城墙，主动打出城外，有的伤兵甚至是爬着出去的，还拼了命地击鼓呐喊”。
“据说领头的参将，听了战神之言，与其明早被虫潮的一个冲锋，一柱香功夫全部闷死在城中，不如趁着夜暗，主动发动逆袭。至少装出从南门突围的样子货，制造一番混乱，如此吸引了魔虫注意力，可以减轻东门突围的压力”。
“于是参将集结了城中所有的伤兵和志愿者，以求死之心发动佯动，好给东门百姓，减轻正面突围的压力。但后来爷爷，又跟着大军打回来时，路过南门看到的惨烈景像，才明白那晚南门的逆袭，可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
“几乎所有的人，都死死绑缠了魔虫，就是要死，也要捅了自己再串上魔虫，拉个垫背的一起死，我甚至还看见了不少飞蝗的尸体，抓子上扣着半截蝎兵。一些爬出去的，没有兵器的，甚至还张开了嘴，咬在魔虫身上，到死也没松开口，我们收埋的时候，下巴都掰掉了，硬是拽不下来”。
“那晚冲锋的锐势，至少杀透敌阵二十里地，所有人都头朝前，倒在冲锋的路上。我是从来想象不到，我们风蝎国的大军，还能有这般狠劲，能够这么拼命”……
“结果子时正点，城上最后一道梆子刚刚敲过，就听见东门外也刀剑齐作，我一听就知道是战神憋下的大招，赶紧报告了王爷。大家站在东门口内，顿时震得都站不稳了，我们几个亲卫扶起王爷，一顿摇晃，不过王爷倒是终于摇醒了：战神这是带着伤兵，里应外合，声南击东”。
“然后就听王爷振臂一声高呼：战神已在东门外，打出突围通道，大家不要乱，老扶幼、强背弱，前军先出，百姓在中，我领着后军，给大家殿后。有战神相助，大家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后呼呼拉拉，前军首先打出东门，去沿途收拾被战神扫荡过，却没有断气的魔虫，结果连个便宜也没捡着，全是残肢碎肉。我们一百多个亲卫，就一路架着王爷，跟在百姓后面，一边拼死抵挡追兵，一边拼命的跑，一路冲破了十几道包围圈。果然如战神所说，魔虫大军真打进来，肯定一柱香功夫全被闷死在城内”。
“一直跑到第二天东日升上地平线，王爷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远处的风蝎城，一袭红衣的战神，还在不时直入半空，然后又是一道耀眼的俯冲剑光，划落下去。满城百姓，齐齐跪倒在城外官道百里亭前，起身后又是一路，跑向锦绣花城”……
“可跑了一天还不到，魔虫的飞蝗大军就一路追杀过来，然后我们那些亲兵卫士，很多都在护卫王爷的当口，被飞蝗抓住带飞上天，然后一撕两半。不久王爷领兵收复风蝎城，重新立国后，在凌烟阁上给你们蛛老三爷爷，还专门立下了丰碑一座，算是那些供奉牌位中，不多的几位跳蛛外籍”。
“整个后军，十万兵将，只活下来了不到两万，亲卫也只留下了十六条命。这便是日后传说的十六封侯，爷爷我居功其列，特命为舍侯，取得是舍命护主之意。再往后五年，战神声威日隆，爷爷跟着沾光，又晋了舍国公”……
长孙问道：“什么猴，什么公母的？那后来呢爷爷，太上圣皇许了你什么官？”
蝎兵甲笑了笑：“不是猴子的猴，而是侯爷的侯，国公的公。唉！反正你们一帮小屁孩，也整不明白。王爷重新开国后，那卫队长以前只知道看门，居然不懂官阶之分，给我报得是从九品殿前都司的差，以为从九品是好大的官了”。
“还胡说八道听哪个文官提起，当日战神在城头上，用魔虫的血刻下了‘从九品团练副使叶长风，共风蝎、跳蛛大军，在此与魔军血战十日。可到王爷那被打了回来，还赏了卫队长一顿军棍，再破格提拔了我，受领正二品南门提督大将，负责重建禁卫南军”。
“爷爷后来到城外收埋尸骸，可没能找到你们蛛老三爷爷的尸骨，也不知道他被飞蝗撕碎后，到底扔到哪了。最后只寻回了他的刀，那柄战神亲手摸过的刀！然后做了二十年的官，腻味了，慢慢也看透了，就向太上圣皇告老还乡，虽然挽留再三，但到底还是准了。嘿嘿！哪有不猜忌功臣的帝王心术。然后隐姓埋名，耕读山野，生了一大堆娃，娃再生了你们这些娃，练刀闪了一副老腰后，再不问这世间事了”……
长孙立即又道：“爷爷你又吹牛，你哪可能是太上圣皇亲封的正二品大将，那战神就是真的有，怎么可能从九品，而且你的官袍呢，你的芴板呢，你的虎符大印呢，还有你的大将军盔甲呢？”
蝎兵甲望向远方：“爷爷只有蛛老三这把刀了，其它的都是身外之物，全扔掉了。这把刀就是我们南军的魂，日后爷爷埋进黄土，等你们也长大了，再去投南军时，就再把这刀带回去”……
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孙子、孙女，听完故事后，齐齐冒了泡，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折腾得蝎兵甲一阵崩溃……
“南军厉害么，要是没有爷爷吹得真那般一等厉害，我才不去投”……
“南军是我们风蝎国最精锐的禁卫军，也是天下有数的强军，南军所向披靡，无不闻风丧胆，一个撞阵冲锋过去，战靴下皆是屎克螂。你们没真本事，打仗不用命，连南军预备营的大门，都未必能进得去。不过有了这把刀，那南军大将，怎么也得看这刀的面子一回”……
“爷爷你这一副老嘴没牙，吹牛都不带把风的，就凭这把豁口卷刃的刀么，南军大将见到了，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战神亲手摸过的刀，蛛老三的战刀，城破国亡、决死到底的刀，百万英烈鲜血浇灌的刀，南军大将见到后，要是敢笑话你，那他就活到头了。这可是南军的战魂之刀，更是镇国神刀！就是当今圣皇见了，也要跪在刀前，三叩九拜，不信你们到时候可以等着瞧瞧。一百个圣皇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一道刀豁的份量”……
“那爷爷你自己的刀呢，这可是蛛老三爷爷的刀啊”……
“战神锦缎袋的那几万把兵器，后来爷爷重建南军时，当然有过一把，辞官时就交到下一任手上了。当年爷爷守城的刀，早早葬在凌烟阁后山提前选好的墓穴了，就在太上圣皇陵寝左前。这太上圣皇杯酒释兵权后，倒也不算刻薄寡恩，还算是善待了我等功臣。等着爷爷断气，再去陪伴它，其实爷爷自打那年魔潮大战，再没当自己还是个活人，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那蛛老三爷爷的刀，为什么会是南军的战魂之刀。另外什么叫杯酒释兵权啊？”
“杯酒释兵权，现在和你们说了也不会懂，好好读书，长大后自然就明白了。至于那把刀为什么会是战魂之刀，是因为大义所在，有了大义，风蝎国才能重新立国，因为大义，战神才肯亲手抚过这把刀，风蝎国与锦绣花城，才会化敌为友。蛛老三爷爷虽然来自我们盟邦，可不是我们风蝎国的，战神更不是我们风蝎国的，而且还是曾经的敌人”。
“可蛛老三为我们战死，战神为我们死战！那场战前，我们风蝎，只是一方部落，顶多算是部族。那场战后，我们风蝎，才算是民族，有了真正的国家。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部落更超越的，有比部族更深远的，不能只有部族、没有民族，也不能只有部落、没有国家。有些敌人，往上一层看，其实是朋友，有些敌人，不管往上多少层看，都是所有人的公敌，举世皆敌”……
“哦哦，爷爷我好像懂了，要看是不是真正的敌人，得爬高一层去看，爷爷我可最会爬树了”……
“哦哦，爷爷我也懂了，杯酒释兵权，就是太上圣皇请你喝杯酒，然后你就把虎符大印交了呗，原来大印这么不值钱，不要也罢”……
“不过那爷爷，我们风蝎国中，除了你和太上圣皇，还有谁和战神说过话”……
“也许还有那晚，领着伤兵、志愿者，冲出城外的南军参将吧！甚至那些伤兵、志愿者，都和战神说过话，至少听过战神说话，说不定战神还拍过他们的肩膀，只是他们都战死在南门外了。那个南门打梆子的更夫，号称自己也和战神说过话，后来还当了钦太监监正。不过我想，他那是应该听别人说的，顶多二传嘴，作不得数的。我估计其实史官也不怎么信，但还是把他写成真了”……
“这么说，现在只有你和太上圣皇，才和战神说过话喽”……
“嘿嘿，爷爷怎么也要撑到太上圣皇驾崩后，当这风蝎国最后一个和战神说过话的人。爷爷和太上圣皇的最大不同，就是爷爷只有九个老婆，可他么，后宫嫔妃上千，所以爷爷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硬实几年”……
“那爷爷，我信战神和你说过话，可你都对战神说过什么话”……
“呃！爷爷其实也就说过两句话，前面一句是，拜见战神，后面等战神说完，就对战神说，小的这就立刻禀告王爷，今夜子时正点，从东门突围”……
一帮孙辈笑疯了，蝎兵甲老脸通红……
“为什么史官也不信，可还是把更夫写成真了”……
“因为杀出南门浴血冲锋的那些将士，荒坟遗骨迟早化去，等到当年亲历大战的、亲眼见到战神的人都死了，史书上总又会生出疑团迷雾。等到那个时候，茶楼戏园子里面，就会说没有战神、没有蛛老三，没有我这天下强军的南军大将，没有南门将士的决死冲锋，也就再没有了镇国神刀”。
“然后国家又会褪变成部落，周天旋转、流星坠地、诸部混战，天下不得太平，人人自私自利，还会有愚蠢的大王，还会有将士们无谓的牺牲，还会有百姓的流离苦难，悲剧还会再度重演。所以史官一支春秋笔，就是让你们这些娃娃，永远晓得那刀之大义所在”……
“一个打绑子的更夫，即使有大功，怎么可能当上钦天监监正？监副都难，顶多执事。那钦天监可是一众在世神仙，算尽天机莫测”……
“那个更夫确实有些传奇，曾经和太上圣皇提起，说战神是天外星宿降世，在这方世界历劫红尘苦难，当与东西大日同辉。那个时候，天上只有大日两轮，还没见过什么满天星辰，昼降夜升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太上圣皇开始时将信将疑，从来没听有过星辰之说，只是将更夫提点入钦天监，为日轨行走观察使。等到大日风暴过后，突然一夜之间，周天星辰点点纷纷闪见，太上圣皇这才恍然大悟，立刻明白过来，终于将更夫超拔为监正，拜为大国士，主掌观天测地，并督造高耸百丈、入云朝星的拜星台”。
“由此成为诸国朝圣的神迹所在，四方信徒香火鼎盛，我们风蝎国因此成为列国盟首。远得不说，光那些香客每年供奉的钱粮，都够我们风蝎国吃喝不尽、用度不愁”……
“这么说，以前难道是没有星星喽，难道是大日崩碎炸出来的？”
“钦天监监正后来说，战神乃星宿之主，星主降世，岂能无星辰相佐，所以才会一夜突见周天星辰点点，至于怎么冒出来的星辰，连他也弄不清楚”……
“那爷爷你肯定会长生不死的，肯定是星主降世的伴星，要不然星主才懒得和你说话，爷爷就是不想在地上长生了，肯定也会重新变回天上的一颗星星”……
“哦！我明白了，原来蛛老三爷爷早就在天上了，爷爷你看，真的是南天门那边的星星最多，还有那颗星星，你看像不像跳蛛”……
“就数爷爷的九孙最聪明，以后爷爷就在天上，看着你们给自己的娃讲周天星辰，爷爷就是那天上那颗最亮的伴星。爷爷常待的地方，应该是在南天门，就和那颗蛛星背靠背挨着，然后偶尔会移至东天门，立于太上圣皇的紫薇星左近。当然现在蛛老三是躺着睡的，只有等爷爷也上了天，他才能背靠爷爷坐着睡”……
“那爷爷应该就是蜘蛛座旁边的天蝎座”……
蝎兵甲的第九孙，善使祖传天地红尘大悲刀，在蝎兵甲死后，奉刀入南军，续写南军战绩辉煌。后来功成身退，主动释交兵权，转入钦天监任虚衔，并从周天星轨运转中悟法得道，终成自行走出雨林世界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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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城破突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