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哪里,哪里,方老。”,我急道,“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是研究成汉国历史的权威,我是来学习,来求教的,我只是一名学生。”
方老摇摇头,“专家,权威,年青人,这些虚名可不要加给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已经退休的历史教师,因为对古成汉国的历史感兴趣多一些,就多关注一点罢了。”
我略有些尴尬,忙引话道,“方老高节谦逊,是我太俗了,请方老不要介意。”
方老微微一笑,“我们都是俗人,谦逊不敢居,高节更谈不上,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既然对成汉国历史感兴趣,那么,我们就是志趣相投的人,可以成为趣友,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共同探讨,一起丰富这段历史,不至于让它随时光流逝而远离我们。”
“嗯,嗯,方老说得是。”我忙应和着。
方老起身,“来,年青人,既然我们是志趣相投的人,就直来直去,到我的书房里坐吧。”转而对老树说,“茶杯茶壶都拿过来。”
方老的书房很宽敞,估计是改造过的,不过,里面的陈设却把诺大的屋子塞得颇的些拥挤,所谓陈设,是几乎占满全屋的数排陈列物品的柜架,柜架上满满陈列的都是看上去很古老的物品,或者应该称那些物品为古董。这个房间,就其拥有这诸多古董而言,本来可称得上是个小型博物馆了,可由于柜架粗简且排得紧密,倒像是一个贩卖古董的超市。
一张书桌被挤在角落里,桌上堆满了书,我们三人就围着桌子坐下。
方老指着满屋子陈列,“看,这就是成汉国的历史。”
我惊讶道,“这些……这些全都是成汉国文物?”
方老摇头,他站起身,缓步踱于柜架间,随手拿起一件器皿,“这个经过鉴定是成汉国皇家用品,自然也是价值连城,原件陈列在省博物馆里,我手里的是仿制品,是一比一精确复制的,我相信,它已经把原件里的所有信息也一同复制过来了,所以,它现在摆在这里,实际是在展示它的那段历史,它存在的那个时代。”
方老放归器皿,继续前行数步,用手指了指一个靠墙边的柜架道,“我这里的东西是按年代远近排列的,那里的东西是早期的,是成汉国立国之前的物品。”
我好奇地走近那个柜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锈迹斑斑像短剑的物件,却又不十分像,我不敢触动,就指着那东西,“方老,这是柄短剑吗?”
方老摇摇头,走过去拿起那东西,凝视了一会儿,方说,“这是槊头,槊,是汉晋时兴起的一种兵器,盛行于隋唐。”
“哦,这我知道,”我急于要表现自己的多识,“隋唐好汉单雄信用的就是槊,好像叫枣阳槊。”
方老对我的话没有表示,但我的余光却扫到,老树在捂着嘴暗笑。
我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胀,很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又道,“嗯……这个人物和兵器,从文学角度来讲,是被演义过了,从历史角度来说,我相信,那个时代的将军们多半也都是喜欢用这种兵器的,包括单雄信。”
方老却微微一笑,说,“《通鉴》上说,雄信骁捷,善用马槊,你说得并没错,小说演义也是要有根据的,正如你的小说,也不是凭空造就能造出来的,往往,小说里的东西未必都假,官方的史书未必都真。”把槊头向我面前一递,“而最真实的,莫过于亲手触摸到它,从里面,你可以读取它那个时代的信息。”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槊头,郑重地细看了一遍,却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就又小心地递还给了方老。
方老抚弄着槊头,问我,“没有感觉,是吗?”
“哦,不,它的确是件了不起的古物。”我答道。
方老微微摇头,“这是我从梓潼的地摊上收来的,它很不起眼,摊主把它和一堆不同年代的刀剑混放在一起,当然,里面掺着不少假货,而且,摊主未必就能确定这件物品是真货,好在,它被我发现了。”
“它一定价格不菲吧?”我问。
“如果拍卖,至少也有两万吧,我是以三百元的价格收来的,不过,我绝不会卖掉,在我眼里,它的文物价值远高于它的商业价值,它在拍卖会上,代表的只是一堆货币,而在这里,它却是一段历史,”方老把槊头举过头,像是举着地件圣物,“你可以通过它,看到那段历史,震撼的,辉煌的,令人屏息的历史,是的,那是它的历史,那是属于它的光芒。”
我努力地瞧槊头,却没看出任何端倪,又无法融入方老的想象中,只好附和道,“嗯,嗯,它是个很好的历史见证。”
方老侧过脸,用奇怪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倏而一笑,把槊头放回原处,随手又托出一只精美的木匣,侃侃道,“前段时间,青城山里开掘了一个古墓,虽然不算太大,但经过考证,是距今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成汉国的墓,因为被多次盗过,破坏严重,已经寻不到墓主人的资料了,估计应是成汉国的一位高级官吏,随葬品所剩无几,能留在墓里的,有的是历代盗墓贼认为不值钱的物件,有的是盗墓贼破坏墓穴时,无意间被土掩埋没被发现的,不过,这些东西对于考古的人来说,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我手上的这只木匣,当然,它是仿制品,原木匣是乌木的,看这匣体,雕有云龙纹,雕得很精细,整体保存得也很完好,匣上的锁也很完好,这显然是被盗墓贼忽略的物品。”
“木匣里有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你猜呢?”方老竟让我猜,我看出他的嘴角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该不会是一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吧?”我说。
“不是——”方老摇头。
“玉雕?”我又猜。
“更不是。”
“那就是……一张图。”
“为什么是图?”
“这样精美的随葬品,既然不放珍宝,那就一定是放着秘密。”
“嗯——”方老点头,“逻辑是不错,大概里面真的是藏着秘密。”
“果然是张图?”我问。
“唔——不,其实,匣子里什么也没有。”
“空的?”
“是的——是空的。”
这的确是有些怪异,我的兴趣立刻高涨了起来,“也许匣子有夹层。”
“其它的可以不用多猜,没有夹层,连衬布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匣子。”
“也就是说,这个匣子所藏的秘密其实就是一个字——空。”
方老奇怪地看了我一会,忽地眼睛里闪过一缕光,半是自语道,“是啊,也许这个匣子要传递的就是这个字,那么,传递者是谁呢?传给谁呢?因为什么事需要传递这个信息呢?这匣子又为什么会成为随葬品埋入地下呢?”
“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千古之谜了,估计没有人能解得开。”我说。
“未必——”方老把匣子摆放好,抬手点指着柜架,“这些文物千百年来一直安静地躺在地下,现在它们也同样安静地陈列在博物馆里,虽然它们是安静的,可是,在属于它们的那个时代里,它们却被顶在最激荡的峰尖上,拔动着最高亢的弦音,历经着一幕幕最辉煌的瞬间,当然,还有险恶和血腥,卑鄙和凶残,所有那个时代的东西都封印在它们体内,如果你能解破这些封印,你可以从它们那里读到一篇篇的故事,这些是真实的,令人窒息同时还会令人感到有些失望的真实。”
方老说得是如此的豪情勃发,我当然也是赞同的,于是,三人就一同坐下,谈说起关于成汉国历史的种种。方老向我展示了几本他的藏书,都是破旧发黄的线装古藉书,也不知是从哪里搜罗到的,分别是《cd赋文纂集》、《蜀史野考》、《成汉纪》、《锦官城历代考据》、《华阳续志》和《成汉撷闻录》。方老说这些不是正史书,是他从各种渠道得来的,都属于野史,正史的研究往往需要野史做参考补充,而流传至今的关于成汉国的正史野史都非常少,所以,方老的所搜集的这些收书就更弥足珍贵了。
我们三人的谈论极是投机,兴致昂然时,老树便从柜架上取来一两件或实或仿的古物置在桌上,以他考古思维的角度去解读古物上的信息,方老则引史举证,用一段段史料字印证这些信息,而我却用故事的构思方式将这些讨论和印证勾挂相联,融汇组织起来,并随手录成笔记。我在cd共呆了七天,有六天的时间,都在方老的家中,若不是家人催得紧,我大概能呆得更久些,好在现在网络发达,即使回到家里,也常能通过网络视频聚到一齐,只是总不如围坐在一起的分氛好。
偶有一天,我瞅着那厚厚的一撂笔记,忽就产生了一种想法,何不将这些笔记联成了一轴历史长卷,让更多的人和我们共享这段历史呢?于是,我就整理笔记,列纲分要,大作增删修整,缘是我的心急,不待通篇成型,也未做增彩润色,妙笔巧思更是没有,只依着笔记原文匆匆贴到网上,未免有粗糙之感,但撒回心又不舍,也只好如此了。
序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