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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安静的画室,笔声刷刷。
      夏季行将结束,秋还不见影子,太阳仍以炽烈的热量占据高空,光线从一侧的玻璃窗恣意涌入,几幅后印象派的画作在墙上愈发清新明快起来;大卫、琴女、维纳斯,素描界的“明星”石膏像罗列在高矮不平的桌子上,数十年如一日地静默着。
      明亮的画室中,错落排列的画架后,或生动或扭曲的人体素描在一支支铅笔下逐渐成型。
      素描老师无声的脚步在学生间走了一圈,偶尔俯身低声指点。转身时视线落在最后一扇窗户下,脸上未褪的温柔赞赏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挨着墙的原木桌板上,朱利亚诺·美第奇扭着脖子,白色的石膏眼睛注视着一张枕着桌子仰头睡觉的脸。
      “陆壹!”
      年轻的女老师气得眉毛竖成了八字,怒吼声将静谧的课堂撕裂一道口子。
      陆壹的耳朵被揪住,嘶嘶叫着睁开眼睛。
      原本专心画画的其他人被分散了注意力,视线全集中过来,看到这副情景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陆壹又睡了?”
      “你夜生活怎么这么丰富,天天睡不够……”
      连续通宵两晚,陆壹被拽起来时眼睛酸乏得睁不全,微微眯着一只。脸颊边细小的绒毛被晒得透明柔软,嘴唇泛着点点粉色,怔忪的神情让他看起来颇为乖巧无害。
      “老师,疼。”他的声音清透,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和刚睡醒的慵懒,那调子撒娇似的。
      老师没放手,但明显松了些力道,怒其不争地瞪着他:“我专门给你们请了这么漂亮的模特,你居然给我睡大觉?懂不懂什么叫暴殄天物啊你!”
      陆壹慢吞吞抬起眼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十几副画架的对面,一个人体模特保持着自然而放松的站姿,右肩微微下倾,左膝微屈,双手垂在身侧。
      她的视线望着窗外,画室闹哄哄的声音似乎一点也不曾惊扰到她。
      彼时正是阳光大盛之后,金黄渐渐浓深为橘色的阶段,陆壹眯着的视线还有两分朦胧。
      只看到她眉目如画,冰肌玉骨,那具身体就像造物最完美的作品,美得恰到好处,美得毫无瑕疵,沐浴在日光里,圣洁,清透,如仙女。
      时间在夏日静止,又在夏日流逝。
      蝉鸣在窗外聒噪。
      与此同时,汇聚在他身上的众多视线,似乎发现了什么。
      “卧槽,陆壹你……”
      “呀,太恶心了!”
      男生哄闹大笑、女生尖叫捂眼,忽然间乱作一团。
      老师装作没看到,松开陆壹的耳朵,清了清嗓子,敲着桌子试图维持纪律:“笑什么笑,专心画画!”
      各种目光聚集在自己的下半身,陆壹垂眸往下一扫,看到运动短裤中间挺起的小帐篷。
      男性睡醒之后正常的生理现象。
      耳边嘲笑哄闹声不断,他不窘不迫,抬起头时发现台上的仙女姐姐也向他望了过来。那双眼睛沉静、通透,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也没引起丝毫的波澜。
      陆壹眼尾一展,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初次见面,先硬为敬。”
      陆壹被揪着耳朵拽出了画室。
      关上的门将室内掀至高潮的哄闹隔绝。
      人体模特的献身精神是值得尊重的,搞艺术这么多年,猥琐的人老师也不是没见过,但猖狂到在课堂上当众调戏模特的混账学生,还真的是第一次碰到。偏偏这崽子还是她的心头爱。
      老师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陆壹揉了揉耳朵,认错认得很痛快:“知道。”
      “知道就好,”老师伸出手,“手机给我。”
      陆壹乖乖把手机掏出来递过去。
      “给我待在外面好好反思一下。”里头还乱着,她得进去维持纪律。捏着手机威胁地指了指陆壹,“不许偷跑,一会儿结束了,好好给模特道个歉。”
      梧桐树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到脚边,陆壹恹恹地蹲在台阶上,腿麻了,懒得站起来,伸长了右腿放松几秒钟,再换左腿。
      浑身热得冒汗,扯开t恤衣领,扇了两下,闷热的空气掀不起丝毫凉意。
      被赶出来的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钟,身后的电梯门终于打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从陆壹身侧经过。
      棉麻质地的长袖衬衣和长裤,很宽松,隐藏了那副比例完美的好身材;干净的白色帆布鞋,迈下台阶时安静无声。
      “姐姐。”陆壹叫了一声。
      春夏已经走下台阶,停了脚步,回头。
      陆壹弯着眼睛冲她笑。
      这副帅气而没有攻击性的皮囊给了他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将卖萌扮乖修炼得炉火纯青,十几年来从未在女性面前失手过。此刻的笑容足够蛊惑人心,即便蹲在那里守株待兔似的搭讪有些突兀,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居心不良。
      春夏微微垂眸,看着他。
      陆壹迎着太阳仰起脸,他的睫毛长而浓密,琥珀色的瞳孔闪着细碎的光。此刻的距离比课堂上要更近一些,他能够清晰地看清她的眼睛,很干净,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之前那句玩笑话,现在看来当真是一种罪不可赦的亵渎。
      他舔了舔嘴唇,道歉的话忽然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了。
      春夏甚至没有问他有什么事,在短暂的三秒钟的沉默之后,便有了转身离开的趋势。
   

1.一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