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知,礼貌的为她解答每一道问题。乐尔突然意识到,无论是铸工、锻工、焊工、热处理工、机械加工还是钳工,他都会形影不离的在自己身边游荡整整七天。
她无力地趴在了桌上,随即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舒服吗?”
“没有!”乐尔条件反射大声回答并坐起来,安宁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她反应太大了。
陈黔没有停留,走向了别处。有工人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陈黔走到门口和对方交流了两句,回过身对学生们说:“同学们,我们现在去工厂车间。”
铸造车间满地是沙,灰尘到处飞扬,搅拌机、振动器、冲天炉噪音隆隆地响,不少女生一进去就捂着嘴。参观了车间车床和各种设施之后,陈黔将单组名单发给了班长。
乐尔被分到了公认最累的工种——钳工。
钳工工厂设备简单,大部分都是以人工为主,为了熟悉钳工基本的工作操作,每个人要做一枚12的螺母。从剧断铁柱到锉磨平行平面,从打孔到拧螺纹,似乎是现实演绎铁杵磨成针。工人师傅演示了一遍,不少娇滴滴的女生们都目瞪口呆,看着每个人手里的一个大铁块,大家啼笑皆非的面面相觑。
要干活了,乐尔摈弃了杂念,她拿着钢锯和铁柱,以同生共死的气概和专注力,卖力的锯起来。
陈黔认真地观察着每个人手里的动作,时常在指点一二。他在乐尔身边擦身而过,看了看乐尔的铁料,淡淡地说道:“仔细观察一下你的铁料,小心白费功夫。”
乐尔一愣,抬起头来,陈黔已经从她身边走过,指点其他的学生去了。
她不解地看了看手里的原料,发现她锯断的位置附近有好几道深痕,不要小瞧这几道痕迹,痕深极有可能要影响到待会儿要磨出来的六边形,使螺母不能成型。
乐尔悄悄吐了吐舌头,偷偷看了看陈黔。
她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刻意地看她,对每个学生他都同样的仔细认真,眉眼低垂,温文淡漠,头发是最简单干净的一种,没有染色也没有烫发。
他看起来真不像坏人。
他的裤子是黑色的运动裤,沾染了不少灰尘,乐尔莫名想起他故意拉裤腰带吓唬她的那一下,立刻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坏人。
她扔掉手里的铁料,换了一块继续锯了起来。
背后墙上巨大的始终滴答滴答一直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手臂麻了就停下来一小会儿,跑到旁边同学那看人家的进度,相互讨论着你为什么磨得快,我又为什么磨得慢,有同学在吹嘘自己的“先进锉磨技术”,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工厂里,锯磨声,锉磨声,此起彼伏,乐尔混迹在一众同学之中,参与着同学之间偶尔的玩笑声,笑得好不灿烂。金工实习,也没有预想中那么痛苦了。
陈黔指点完一直默默的退在墙角,看着乐尔开心的样子,轻轻露出了微笑。
阴雨不停,时光流水。学生们将做好的螺母放在各自的工作台上供车间师傅检阅是否合格,陈黔也跟在后面跟着看着,他只看并不说话。走到乐尔身边时,他迅速悄悄地放了一瓶小药在乐尔桌上。
为了不生事端,乐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药瓶,却已经被眼睛贼精的安宁看到了,她们彼此做了个鬼脸,乐尔四处查看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似乎是……没有。
还好程旭昭来的晚,没有听讲的他一直在纠结这玩意到底怎么搞,没有在意这边这一瞬间的风波。
所有人都检查完毕之后,陈黔做了总结陈词,鼓励大家今天都做得很好,可以回寝室休息会儿去吃饭。
大家高兴的一哄而散,程旭昭过来拉乐尔,乐尔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快去排队。”程旭昭做了个ok的手势,安宁说:“我去给你们占位子。”
他们都走了,铁屑灰飞,断铁横尸,陈黔一个人留下来打扫战场。乐尔犹豫了一下,但依然走上前,紧张地说:“老师,这药我不需要。”
陈黔回过头,看着她轻轻一笑,说:“看看你的手。”
乐尔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被磨了一个大血泡,她奇怪地说道:“我怎么一点儿也不举得疼?”
“只是暂时不觉得疼罢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乐尔觉得十分尴尬,结巴着说道:“谢……谢谢老师。”
陈黔嗯了一声点点头,低头继续扫地,没再说什么。
乐尔小跑出了钳工厂。
夜里,乐尔的手臂酸痛的抬不起来,手上的泡更是疼痛钻心。她和安宁两人相互擦着药。
“这药……又是他给的?”
“嗯。”乐尔撅着嘴,点点头。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乐尔摇摇头,她很混乱,真的不知道。
安宁想了片刻,郑重的放下药瓶,双手扶住乐尔的肩膀,十分严肃地说道:
“他会不会是……喜欢你?”
乐尔眨着眼睛盯着安宁半晌,半天没有反应。安宁摇了摇她。
乐尔白了她一眼,“一见钟情?你信?”
“唉,”安宁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要我说一见钟情是不靠谱的,可未必就真的不存在啊!”
“你就别瞎猜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他如果要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妈说了,凡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哈哈……”安宁笑起来,坏坏地说道,“你妈有没有说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怎么办?”
乐尔拿枕头打了她一笑,笑着说:“这可是我的蚊帐,不老实出去喂蚊子!”
安宁立刻笑着求饶。
第二天清早,整栋楼的闹钟几乎都在响,昨天的工作量实在太大,累的大家伙都爬不起来。
乐尔却起来了有一阵了,她肚子疼的厉害,直觉告诉她亲戚来的热情且猛烈。
今天的任务是刨工,主要讲究团队合作,工作流程不复杂,只是时间比较久。乐尔和两个男生一组,两位男生负责比较耗体力的更换工作台水平位置与高度,乐尔负责调刀具的高度。虽然简单,却很重要。每刀的进给量都要很注意,每一刀刨的不能过多,而太少又会导致时间不够。乐尔的肚子实在太疼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站一会儿就要蹲着歇好久。
程旭昭今天精神不错,早早地完成了他们小组的任务,十分兴奋地坐在乐尔这组的桌子上炫耀:“看,我今天可比你们快多了吧!”乐尔强颜欢笑地敷衍着。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工作任务比较简单,陈黔一整天都坐在办公桌上写实习报告,偶尔抬起头看看他们。
工作完成的早散场也早,安宁和乐尔面对面坐着在食堂吃饭,程旭昭依然在絮絮叨叨地吹着他是如何如何一开始就能熟练的使用刨床。乐尔兴致全无,她只想迅速吃完饭回宿舍躺着。
安宁突然在桌子地上踢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边。乐尔顺着方向看去,陈黔端着自己的饭碗和筷子来食堂打饭。
苏晴看见了,大方的站起来说道:“陈老师,这里有位子。”声音穿透食堂,不少人抬头看向他们。
陈黔礼貌地微微一笑,只淡淡摇了摇头示意,径直走出了食堂。
苏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安宁朝乐尔挑了挑眉毛,意思是说“好尴尬”。乐尔有气无力,没有心情和她互动。
回到寝室,乐尔早早的洗了躺在床上,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安宁在桌边削苹果,把苹果咬的嘎嘣脆。
乐尔突然睁开眼,问道:“你觉不觉得陈黔有点奇怪?”
“什么?”安宁边嚼边问。
乐尔突然坐起来,皱着眉头说道:“这么热的天,他总是每天穿着实验服。”
安宁不以为意,“我们学化学的,这很正常吧。”
“可你会每天穿着吗?还带着实验手套?”
“也许是因为方便呢,而且有每天穿吗?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乐尔又径直倒下去,说道:“唉睡不着,突然想到的。”
“哒哒哒……”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安宁起身打开门,发现同系二班的一个女生,样貌算见过几面,但不知名字,并不熟络。女生礼貌的问道:“请问哪一位是卓乐尔?”
乐尔从床上歪着爬起来,说:“我是,怎么了?”
女生伸手递出一个袋子,说道:“在楼下遇到陈老师,他托我给你的。”
乐尔的脑子瞬间有些短路,竟然问道:“陈老师,哪个陈老师?”
“就是陈黔呀!”
乐尔的脑子轰地一声响,只听见安宁好奇地说道:“什么东西?”
一股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阻止,安宁叼着苹果双手横拉轻轻一使劲——袋子被撕开了。
安宁伸手拿了出来,“搞什么,是一包红糖?”
送东西的女生顿时兴奋了,十分大声的喊道:“天呐,没想到陈老师还是个暖男啊!”安宁和乐尔顿时一愣。
那女生自顾自地笑着,说道:“我不打扰你休息啦,我先走啦!”说完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走出了乐尔宿舍,好像收到红糖的是她。
安宁率先回过味来,弱弱地说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乐尔哭丧着脸说道:“完了,安宁,我可能要转学了,我把变态迷住了。”
第四章 冤家路窄,流言四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