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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交迫 下[2/2页]

皇舆 青城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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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
      伤医退出,我扯袖搭于臂,转眸看过他三人,周桓朝竟不知何时已站在房中。
      四人皆垂首不语,我愈发禁不住冷笑,那眉眼平平的军士竟是这么厉害?他并非此前护卫府中的军士,却认得顾惇与姵嬿!
      姵嬿肩头微颤,面下的地石暗了一片。我终究不忍心,“这些天你们也是累极了难免有疏忽,先去歇息吧。”
      姵嬿已然低泣出声,顾惇扶着她站起出了去,郭廷犹豫着,周桓朝淡淡向他偏一偏头,郭廷行礼退出,轻轻阖上房门。
      药膏的凉意稍稍舒缓了剧痛,我指着案首的酒瓮与酒壶,“午前顾惇在家中寻到一瓮佳酿,我原想送入军中以壮士气,将军既来了,可愿在此与我共饮?”我缓息轻叹,“我原也不宜饮酒,但将军若不愿与我共饮,也便罢了。”
      他只稍犹豫了,解剑坐于案前。我为他斟了一盏,“将军应知他们为何会信了那人。”
      周桓朝眉间微紧,“是。”
      “这次没有得手怕是还有下一次。”我举盏至他面前,“我家中尽是老弱妇孺,请将军留郭廷相助顾惇,我也安心些。”
      此前已有人入府行刺,今日有人探至身边,这人在城中隐伏了多久……一座上平近两月也没能夺下,刘道业会容许管悯再拖延么?
      决战之期应当不远了。
      而管悯和刘道业,这些日的疑惑总凝在心头难散。手臂的痛意仿佛骤然重了几分,手不由抖一抖,有酒液溅出。周桓朝接过酒盏,我轻握了那痛处,“管悯初至上平时我曾问过将军为何刘道业会遣管悯来上平,当日将军以不知答我。如今将军与管悯交战日久,可猜得了一二?”
      我难辨他深垂的双眼中是否有波澜,少顷,他饮尽了酒,终于出声,“刘道业之父于管悯有恩,管悯为恩,只会不问缘由,唯刘道业之命是从。”
      我不觉紧了眉心,“是什么恩,竟会使管悯甘愿随刘道业谋逆?”
      他只道,“末将听闻,管悯昔年为士卒时在城中酒后杀数人,其后刘道业之父向垣州都尉举证那几人为贼寇,如此保了他的性命。”
      什么样的贼寇需一个士卒去除?或许是刘道业之父昔年看出管悯有将才,将他误杀百姓之罪掩了过去。若果真如此,那几人便是可怜至极,冤死后还要被诬罔为贼寇。
      我又为他斟了酒,亦自斟过一盏,“将军博闻。”
      “这等微末之事原本只在垣州军中为人知,”他执盏道,“上骁军中有军士出于长栾,末将前日始知。”
      我浅饮过,“虽不至知己知彼,至少是知晓管悯不会叛离刘道业。”
      酒香浓烈,轻咳时,伤处再度骤然深痛,我伸手虚按着,心中却一时轻了轻。我笑道,“幸好刘道业军中可堪大用的只管悯一人,若刘道业能做到折节下士,必然会有更多能将追随他,平定此乱不知会用时多久。”
      他复默然,管悯不会叛离刘道业,便是会死攻上平了。叛军的利刃之下,我能否活着走出上平?
      “那么,”我长长吁过,方道,“将军此时是否亦已知管悯为何定要夺上平?”
      “易中。”
      他只说过这两字,又是再度沉默。
      他不说,我亦不言。终于,他抬眸道,“易中是涧临关东向至重之地,易中之北的上平便是最可相助易中之地。而易中与上平隔有烟藤山,上平更是叛军进退可据之地。”
      我只与他静默相视,又是良久,他道,“郡主不愿末将兵出上平,是意在牵制叛军,使叛军不会重兵去攻易中。易中之安,便是上平至伟功勋。”
      “周将军,”我笑叹了,“我从未想过相助易中,便是当真有此效,亦是我思虑之外的所得。”
      他似怔怔,“郡主……”
      我仍是微笑,“我之所想,只是保住上平。可目下上平已至末路,战不能支,守更已近无粮。若果真候不到朝廷救援上平那一日,”我再向他举盏,“我不会阻将军,也请将军不要阻我亲见决战。”
      周桓朝惊愕不语。
      “清吟剑无力杀敌之时,仍有用处。”置盏于案,我起身拜下,“君子一诺,齐琡谢将军许我取义。”
      门外姵嬿轻叩两声,“郡主,伤医留了药,奴婢送药来。”
      周桓朝恍然回神,长揖退出,终究未出一言。
      房外斜阳半掩,案首残酒微浊,我与周桓朝再见之时,便当是上平与叛军决战之刻了。我招过姵嬿,她的双眼已是通红。我握一握她的手,“他还好么?”
      她轻泣着,“还在外面。”
      “去叫他进来,”我轻轻推她,“放心,我只是有话对他说。”
      姵嬿拭目后退两步,我又唤了她,“我知你不信周桓朝,但我此时仍要信他。若他再来,或遣人来,你不可阻。”
      她轻声应过,踏出门低声喝斥了一句,顾惇立时转进,反手关紧了门。
      “明让,”臂上痛得更厉害,我闭目长长叹了,“我倦极了。”
      我无护城之力,唯有盼着旁人能护这座城。而我之力,已近尽耗于期盼与权衡中了。顾惇沉默片刻,轻声道,“属下明白。”
      我摇一摇手,“明让,我与哥哥从未仅视你与解季为家中府卫。启程前父亲为你行了冠礼,他向来待你如子侄,依礼,我原应称你一声兄长……”
      听得他跪拜下,我再度叹了,“我知你不愿,是以我待你如亲,亦如友。”掌心覆住眉间,我又是长叹,“这上平城中可信之人不多,我请你此时起不再注目战事,将全数心思用于看顾齐氏保全齐氏。去嘱一嘱那伤医,你晓得对他说什么。”
      顾惇应声出了去,疲倦夹杂着痛楚翻江倒海袭过,我几乎撑不住身。
      我究竟能不能撑至看到援军?
      转目望,门外暗影沉静,是郭廷。
      此时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周桓朝知晓我仍然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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