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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臭虫你说这可能不是喝高……诶,我把手机给你姐,让你姐说。”
      “姐?你怎么样?”
      班世萦的声音听上去惊魂未定:“没什么,有惊无险。楚警官已经把人控制住了。我们正在往医院走。”
      楚警官……?楚留香?
      “我马上过去。”
      方思明挂掉电话,连手上的乳胶手套都忘了摘,便冲出去打车。不过摩云街是条小路,平时没几辆出租车过来揽客,经过的几辆都有客的。
      “方学长!”凉生从救助站里追出来,“原随云说他的一个朋友就在附近办事,可以拜托他开车送你过去。他已经打电话了。”
      果然,三分钟不到,一辆低调的灰色别克就停在摩云街门口。开车的是个四十岁多的人,剃着板寸,身体魁梧且略微发福,手上戴着油亮油亮的檀木佛珠,看上去像个当兵转业后干个体户发家致富的小老板。看见原随云陪着脸色惨白的方思明站在街边,主动下车来给两人开门。
      原随云一坐上车就说:“刘仲,尽量快开。”
      方思明坐在后座上,全身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朱文圭真的对班家人下手了。就在他离家的时候……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出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
      “你还好吧?”原随云摸索着从车门上拿起一瓶矿泉水,“要喝水吗?”
      方思明说不出话来,只推开原随云的手。
      “嗨,小哥,你怎么还带着手套呢?”刘仲从后视镜看见后面的情景,安慰道,“别急,这会儿不堵车,马上就能到。”
      方思明默默地摘手套,不说话,原随云也沉默着,只有音响里在响着音乐,刚刚是radiohead的《cree》,现在则传出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关于那个家的回忆,确实都是甜的,所以此时此刻的内疚不安便痛如刀割。方思明只能靠深呼吸来勉强压抑情绪。
      “刘仲,换张古琴的cd,或者索性关掉吧。”原随云说道。“这些音乐不适合现在听。”
      方思明缓过神来:“没关系……如果你喜欢的话,放什么音乐都无所谓。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车。客随主便。”
      原随云愣了一下:“什么?”
      “我看见了前座的那些cd盒,古琴,五月天,还有从国外买的柴可夫斯基、radiohead和halsey专辑,怎么看都不像是刘仲要听的。当然,四十多岁的人可能有这样的音乐品味,只凭这些cd不能排除这是刘仲自己的车。但是刘仲在前排有自己的水壶,泡的是菊花枸杞茶。放在后排座椅旁边的进口矿泉水不是他要喝的,而是给乘客准备的——这个乘客就是这些cd的主人,也就是你。此外,他给你开车门时的动作,还有你直接拿了水就问我要不要喝,也很能说明问题。”
      原随云眉毛微微挑了一下,这家伙也不只会撸猫喂狗嘛。原以为他已经惊慌失措,没想到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真是心智惊人。
      “原随云,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摩云街到底想做什么?”
      原随云被问得后背不禁一凉。尽管方思明的嗓音听着仿佛他随时会崩溃到哭出来,但即便是这样,原随云还是听出来了一丝杀气。难怪丁枫觉得他可怕。
      “你别误会。我承认,刘仲是我的司机。”原随云淡定地解释道,“我去摩云街是因为确实喜欢那里。不瞒你说,这车不是我的,是我爸出钱买的。我做生意没什么天赋,又看不见,这么大人了,开个加一块只有三十人不到的小公司,还得靠别人投资输血才能勉强维持。我都想宣布破产不干了,可是我爸不让。过得这么郁闷,总得找个人际关系简单舒心的地方放松一下,逗逗猫,喂喂狗吧。之所以不想透露真实身份,不过是嫌丢人罢了。”
      原随云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名片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方思明:“这就是我的公司。”
      名片上印着原随云的名字和公司的名称“极乐文化传媒”。
      “这个公司主要业务不过是运营了几个财经和娱乐方面的微博号和微信公众号,平时人气一般,一次广告软文能收一万还不怎么掉粉就谢天谢地,至多也就是帮三四线小明星牵头做几个线下推广活动,纯粹是给大佬们帮闲而已。要真是能选,我倒是挺想回学校学点编程和数学之类,不过当程序员这种事,太耗体力,我也做不来,如今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刷着老爹的信用卡,当个废柴二世祖罢了。”原随云接着怅然道,“这种事情,我不想和人说,所以拜托你之后别和绿萝、珊瑚她们讲。被人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最后常常是闹出本来不错的朋友开口借钱还不想还或者不知不觉对我另眼相待的糟心事。几次下来,我都怕了。不过,我做个志愿者还鬼鬼祟祟的,难怪你怀疑我有恶意。”
      被原随云点出心事,方思明竟无地自容。
      “抱歉……”方思明有气无力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有些神经过敏。”
      音响里“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的副歌响起,方思明记起原随云第一次来摩云街时脸上合群的笑容和墨镜背后落寞疏离的眼神。原来原随云和他是一样的人,心里想的不能放在脸上,每天都在尽力扮演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格——就像radiohead的《cree》里唱的,“idontbelonghere”,他们都是永远不属于当下和此地的人。
      原随云豁达大度地说道:“没关系。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毕竟,我比你大几岁,多混几年社会。”
      方思明笑容虚浮地摇摇头:“谢了。这些事情只怕你也处理不来。”
      原随云看不见方思明的笑容,但听着他支离破碎的疲惫嗓音,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有些心酸。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又别扭又要强的小孩子嘛。
      算了,别多想。这可是朱文圭的前养子,说不定现在心都是在朱文圭那一边的。不过既然已经开始扮演了知心社会前辈的角色,就得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
      “别担心,吉人天相,你的家人会没事的。”
      方思明摇了摇头:“子欲孝而亲不待,这是最可怕的事。”
      不仅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很善良孝顺的小孩子……原随云默默地感到牙疼。
      方思明的手机又响了,班世萦打电话过来。
      “初步检查了一下,奶奶胫骨闭合性骨折,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大碍。不过还要再详细体检……”
      方思明看看车外:“我马上要到了。你们在哪里?”
      终于到了医院,方思明开了车门,匆匆说了句“谢谢”就飞奔跑出去。果然,楚留香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方思明了。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楚留香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直刺进他的心里。
      方思明顾不上理会楚留香为什么在这里。
      “我奶奶还有我姐姐呢?”
      “令祖母正在检查身体,令姐躲闪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有一些轻微擦伤,给伤口消毒包扎之后就没事了。”楚留香一边带路一边说。
      “那个司机呢?”方思明跟上去问道。
      “带回去审讯了。目前看来,职业是药企的业务员,三十多岁,没有案底,一直单身。这个情况当然是他负全责,但最后很有可能是以醉酒驾驶处理。”
      “你是说,有可能不是单纯酒驾?”
      “要等进一步的审讯结果,没有线索的无端猜测没有意义。”楚留香话锋一转。“但你似乎有线索。”
      方思明没有回答。
      医院走廊里,班世萦正在来回踱着步。
      方思明跑了过去。班世萦的小腿涂着红药水,手臂上贴着纱布。
      “姐,奶奶呢?”
      “怕有脑震荡,正在扫ct。”看见弟弟过来,班世萦眼圈红了,“当时吓死我了,我们刚刚出小区,忽然就有辆车冲过来。我扶着奶奶往旁边躲,但是来不及了,还是让奶奶被车的侧边撞了,还摔了一跤。那个人还想再撞。还好当时胡铁花还有另外一个楚警官就在附近,胡铁花冲过去砸了车窗玻璃,楚警官拔出了枪,这才制住。不过我真没想到,警察都拿着枪在旁边了,那个司机还冲着我和奶奶过来,还接着要打人,我手机都掉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疯子……”
      正说着,旁边的ct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何田田出来了:“家属们都放心吧,病人没事。”
      何田田看见班世萦和方思明两个,反倒安慰他们:“思明怎么也过来了?瞧你们俩孩子这满头的汗……别急,医生说了都没事了。谁没有个三灾五病的不是?”
      偌大一个世界,无论何时都疼爱他的,不过就是班家的这三个人而已。没有这个家,他不过是个罪该万死的孤魂野鬼。方思明再也坚持不住,竟然跪在何田田的轮椅旁边,失声痛哭起来:“奶奶,对不起……”
      “诶呦,这傻孩子哭什么……”何田田伸手抱住方思明,“你一哭我心里都难受了。没什么对不起的啊。你出国这三年没时间常常和家里联系嘛。出国学业多忙啊,我不怪你。好孩子,你心里惦记着我们,我们都知道……回来就高高兴兴地好好歇着。思明,不哭了,啊?”
      何田田还以为方思明在为出国的时候没有多和家里联络而难受。
      想到何田田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孩子,从来没有用任何带着恶意的想法猜度围绕着他发生的事,包括从来没想到过他小时候差点拿刀在家门口杀了两个贼,方思明心里更难过了。
      一阵高跟鞋响声由远及近,接着,一个陌生的女音开口道:“打扰一下,你们就是卷进交通事故的那家人吗?”
      “请问你是哪位?”班世萦问道。
      “你叫我lody吧。我是甲贺生物的,听说我们的员工酒驾撞人,过来看看。那个人呢,最近似乎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今天都没来上班,没想到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
      方思明抬起头,奥迪女冲着他妩媚地露齿一笑,近乎卖弄风情。

34.微躯此外更何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