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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文圭的酒量看上去不错,刚才觥筹交错之间,他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四两白酒,他已经醉了,只是感觉不到醉意,也没有昏头,仅仅只有些发腻口渴。他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正闭目养神。林清辉一边为他泡茶,一边闲聊。
      “朱总,上次莹莹没得手,真的不能怪她。金家的小妮子是真看上原随云了。这次本来是您请金家的人,可这小妮子愣是把原随云也一起叫了过来,还一个劲在您面前说他好话。别说是莹莹,我刚刚和原随云多说几句话,那小妮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林清辉把泡好的茶放在朱文圭手边,接着叹气道:“只可惜原随云这人,看着聪明,实际上一点也不会审时度势,经营人脉,明明是原东园的独子,却连自家老爹也得罪到不想帮衬他……你还记得上次金家小妮子好不容易帮他找到朱高炽当靠山吗?本来,朱高炽找他帮忙设计书房的音响,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可是上次,他请朱高炽吃饭,我硬参合进饭局里面打听情况,您猜怎么着?朱高炽让他帮忙设计音响,他就真的只是给朱高炽设计音响去了,说的话跟个包工头似的。哈哈哈……”
      林清辉正说笑着,有人敲门:“朱总,方思明已经带到了。正在旁边的茶室里等您。”
      林清辉听了,立刻起身:“您要见‘少主的话,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刺杀楚留香的事,本来是你在提携他。他不过是总算做了点事来复命,还能说出来什么值得你回避的话?”
      于是,当方思明走进会客室的时候,朱文圭正喝着林清辉泡好的茶,而林清辉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朱文圭身边,她一手扶在红木沙发的靠背上,圆润白皙的胳膊若即若离地绕着朱文圭的肩膀,染得鲜红的指甲几乎能探进朱文圭的领口里。
      方思明仿佛没有看见林清辉似的,只是盯着朱文圭看,那眼神和多年前希望朱文圭能抱抱自己的小孩子没有差别。
      当年,如果朱文圭心情好,他是不会吝惜自己的拥抱的。怀里瘦瘦小小的孩子依恋地伸出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叫他阿爸。透软的银白色头发上染着铁锈、火|药和提纯鸦片散发的怪味,但凑近了还能隐约到小孩子本身发出的奶香似的味道。那些蹭着他脸颊的发丝仿佛芬芳的白色花蕊——一朵会为了他杀人的花,一件绝美的鬼娃道具。一只会喘气的小鬼放在手边,装神弄鬼的效果可比供着死婴做成的古曼童要强得多。
      按照张全素的判断,这小孩的头发忽然变白,是因为他从小就有意无意的接触到毒品,再加上时常营养不良,他正常的发育和代谢已经被打乱。先天不足外加后面没有好好抚养的孩子是养不大的。反正已经不能当“包裹皮”掩护运毒,还不如直接杀死,省得麻烦,免得发病死去之前还要照顾他。
      不过,噬心鬼王主张物尽其用,毕竟这副诡异的面貌实在太像当地传说中的鬼童、妖精了。噬心鬼王说是“鬼王”,却最不信鬼神,只是他这个人鬼得很,当地民风如此,顺势而为装神弄鬼,能唬住在当地招募的手下。更何况他很快发现,这孩子性格柔弱,很容易受到暗示和催眠的影响,只要提前给与足够的暗示,服用致幻药物,陷入近乎癫痫发作的状态中时,他能做出来种种令人惊恐或者啧啧称奇的表演。说来也凑巧,自打收养了方思明,朱文圭的确事事顺利。
      那时候的朱文圭想,这孩子就像一只随时会腐坏的脆弱的木偶,一朵还没盛开却随时要凋零的白色水百合。
      不过装神弄鬼的木偶只有在那片蛮荒之地才管用,等他回到应天市的时候,这个小鬼娃就是累赘了。用不到的工具注定会被丢弃。
      注定消亡的美好之物格外珍贵,值得另眼相待。尤其是当一个人有太多话憋在心里,又找不到别的听众时,他往往宁可把这些话讲给会在不久之后死去的人。那时候的朱文圭找不到比方思明更合适的听众。
      当年的朱文圭没有想到,那个小鬼娃并没有带着他有意无意之间吐露的秘密死在中缅边境的群山中。很多年之后,他活生生地站在应天市的一座豪华酒楼的会客室里面,和当年一样,眨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怅惘而敬畏地看着他。灵魂还是一样的灵魂,但身体已经长成了颀长俊美的青年。
      朱文圭心想,这简直是活见鬼。
      死而复生的鬼盯着朱文圭呆呆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义父,我回来了。您也终于回来了。”
      朱文圭笑了。从应天市混到宋卡府,再混回应天市,他已经见过无数次鬼,也不差这一次:“看来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
      一切一切,方思明都记得:包括朱文圭望着北方的天空时狂热而愤怒的神情。阿爸想回到那个很远的叫应天市的地方,想为他的阿爸报仇。
      “过来坐吧。”朱文圭像个宽宏而体贴的父亲一样,招手让方思明坐过去。“杀了楚留香,等于帮我了一个大忙。好孩子,别拘束。”
      方思明依言坐在朱文圭旁边的红木椅子上,但依然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思明?”
      方思明道:“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不妥。这次楚留香无缘无故被停职,到底是什么人谋划的?”
      “怎么了?”朱文圭笑问。
      “义父以前一直都是在商界活动,即便是和政府的人打交道,也不过是些能量不大的基层官员。直到最近才开始接触封疆大吏们。能让楚留香停职的人,一定来路不小。以前在宋卡府或者缅甸的时候,您从来不把立场不清且不能轻易控制的势力引入您的布局中。这次让楚留香停职的人,您清楚他的立场吗?”
      林清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她暗自纳闷,这小子到底是有心阴损,一上来就不声不响把矛头指向了她,还是虽然无意,说的话却恶心人。本来,借刀杀人的主意是原随云想的,她以为让原随云找许文武施压,向朱文圭汇报时只字不提原随云,算是背地里抢了原随云的功劳,可没想到被方思明这么一说,反而成了她贪功冒进。
      这种程度的嘴炮,她应对绰绰有余。
      “朱总,这也是没办法,楚留香太难对付,张洁洁那次不行,只好另想法子。至于许文武那边的立场,当然没到十成八九,不过五六成也算有的。说起来,他好像还挺喜欢莹莹的呢。”林清辉一边继续为朱文圭倒了盏茶一边巧笑倩兮,“若是莹莹稳不住他,我也可以帮衬一二呢。”
      朱文圭接过了茶,只是“嗯”了一声。林清辉一上来先甩锅,显然是不喜欢方思明。不过,下属不和未必全是坏事。
      然而,在许文武的问题上他赞同方思明,更倾向于对许文武保持警惕。他知道许文武是什么样的人。能坐到许文武的位置上,别说有多少美女主动暗送秋波甚至投怀送抱,方莹未必是其中最出色的,他本人的眼界心胸也不会让他仅仅因为一个女人长得漂亮,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朱文圭又问:“清辉,你去说动许文武,不仅仅是靠方莹吧?”
      “其实不是靠莹莹,是用了一点威胁的手段。我跟他说,楚留香似乎在调查原家和他的关系,让他小心点。”
      朱文圭啧了一声:“又是原家。一个傻子,一个瞎子,竟然还总有他们父子两个的事情。”
      方思明听了,心里吃惊,可脸上依然平静:“义父,这不仅仅是原家的问题。这几天住在义父这里,我想了很多事情。应天市不比在宋卡府或者缅甸,义父还是要小心为上。”
      林清辉皮笑肉不笑,道:“少主真是年少持重。不过,少主在外面时间长了,大概不知道,朱总打拼多年,对怎么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自然心里有数。”
      “这样吧,清辉,楚留香这件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就让思明帮忙监视原家和许文武。我就不信许文武一点把柄也没有。”朱文圭沉思道,“要在许文武身边放一个生面孔,动静太大了,不过原家那两个应该好对付。至少不会对生面孔大惊小怪。这次我答应了金灵芝帮原随云的极乐传媒融资,思明倒是可以用实习生的身份接近极乐传媒的人,甚至是原随云。”
      方思明听见这话,心里一阵狂跳。难道他和原随云之间的事情被发现了?可是祖母和姐姐差点出车祸那天,在鬼琵琶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发现有别的万圣阁的人还在监视他。而且,他早就删除了和摩云街流浪动物救助站的一切联系。万圣阁的人怎么可能注意到绿萝她们还有原随云?
      好不容易,朱文圭不会再动班家人,怎么又开始动原随云了?
      “思明,你不愿意吗?”察觉到方思明神色犹豫,朱文圭问道。
      方思明迅速冷静下来。就算被朱文圭发现了又怎么样?原随云……不过是个游戏声色的混蛋罢了,怎么会在意他呢?而他又何必在意原随云!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我从没有和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所以没想到义父会给我这个任务。还有,为了不引人注意,还请义父让周围的人不要叫我‘少主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我受之有愧。”
      朱文圭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孩子。你能上心办事,我很高兴。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过,要跟着我回应天市,帮我报仇。我老了,要抓紧时间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二年?”
      朱文圭抬手摸了摸方思明的头顶,仿佛当年他不曾动过把方思明扔在中缅边境的心,十多年来一直父慈子孝。他眼睛里依然闪动着方思明熟悉的狂热:朱文圭心里一直燃烧着一团烈火,哪怕烧毁一切也要达到目的,他不害怕仇敌,也不在乎道德,甚至死亡都不能让他退却半分,再浓烈的酒也会被他心头的怒火烧干。任何温柔软弱的心思都会被这股狂热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方思明整个头颅都开始疼起来。
      林清辉嘻嘻笑着:“不叫‘少主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总不能叫‘小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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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天,在极乐传媒的办公室里,原随云等到了林清辉。
      “原总,你现在可是欠了金大小姐一个大大的人情。我们老爷子同意给你的公司投钱了,还吩咐莹莹帮你们牵线搭桥,介绍圈里的大佬呢。”林清辉一开腔就带着几分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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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水风落尽眼前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