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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的菜贩,挑着鱼篓的渔郎,赶着猪羊到城里来卖的屠户……他们的生活是平凡而又健康的,就像是他们的人一样。
      普通的城市,的确普通,只因大多数的城市都如出一辙,并无太多的变化,而近日……
      远处,一道疲惫的身影渐渐的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势实在很奇怪,只见他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他走路的时候,目光总像是在遥望着远方。
      这样的一个人已经使这座普通的城市变得很不寻常了,只因这样一个人一定会让任何一个普通的城市变得都不再普通……
      傅红雪看着他们朴实的,在太阳下发着光的脸,心里竟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别人也在看着他,说不定也在羡慕着他的悠闲。但又有谁能了解他心里的苦难和创伤。
      这些人肩上挑着的担子虽沉重,又有谁能比得上他肩上挑着的担子。一百担鲜鱼蔬菜,也比不上一分仇恨那么沉重。何况,他们的担子都有卸下来的时候,他的担子却是永远放不下来的。
      有的担子是任何人都无法在任何时候能卸下的。
      傅红雪走着,他在寻找马空群,可他已找了很久,仍然没有寻到丝毫的马空群的行迹。
      只是他还没有看见马空群,就已却看见了一条两丈长,三尺宽的白麻布。
      白麻布用两根青竹竿竖起,横挂在长街上。
      白麻布上写着的字,墨汁淋漓,仿佛还没有完全干透。只有十四个字,十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傅红雪,你若有种,就到节妇坊来吧。”
      无论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别人说他没有种,这样的一句话,却已让傅红雪不得不去。
      节妇坊是个很高的贞节牌坊,在阳光下看来,就像是白玉雕成的,牌坊两旁,是些高高低低的小楼,窗子都是开着的,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头。
      他们正在看着这贞节牌坊前站着的二十九个人,二十九个身穿白麻布,头上扎着白麻巾的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手里,都倒提着柄雪亮的鬼头大刀,甚至连一个十岁的孩子,手里都提着这么样一柄大刀,他手里的刀几乎比他的人还长。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悲壮之色,就像是一群即将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拼命的勇士,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紫面长髯的老人,后面显然都是他的子媳儿孙,他已是个垂暮的老人,但站在那里,腰杆还是挺得笔直。
      风吹着他的长髯,像银丝般飞卷着,他的眼睛里却布满血丝,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长街尽头处,他们正在等一个人,已等了两天。
      他们等的人就是傅红雪。
      傅红雪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走到一丈外,就站住了,现在他已看见是些什么人在等他了,但却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紫面长髯的老人突然大声叫道,“我姓郭,叫做郭威!”
      傅红雪听见过这名字。
      “神刀”郭威,本来是武林中名头极响的人,但自从白天羽的“神刀堂”崛起江湖后,郭威的这“神刀”两个字就改了。
      他自己并不想改的,但却非改不可。
      因为天下只有一柄“神刀”,那就是白天羽的刀!
      郭威道:“你就是白天羽的后人?”
      傅红雪道:“是!”
      郭威道:“要你来这里,只是因为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傅红雪看着他,并不答话,只因这世上能值得他关心的事本就很少。
      郭威毫不在意,接着道:“十八年前,梅花庵外刺杀你父亲的人我也是其中一个!”
      傅红雪的脸忽然抽紧,握着刀的手也握的更紧了几分,那苍白的手背上已能清晰的看到一根根筋骨在跳动着。
      郭威道:“我一直在等着他的后人来复仇,已等了十八年!”
      傅红雪的眼睛里已露出血丝:“我已来了!”
      郭威道:“我杀了姓白的一家人,你若要复仇,就该把姓郭的一家人也全都杀尽杀绝!”
      傅红雪的心也在抽紧。
      杀郭威傅红雪绝不会手软,只是……
      傅红雪望着郭威身后的二十八人,其中还包括十岁的幼童,此时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瞪着傅红雪,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红了,有的甚至已因紧张而全身发抖。
      可是就连他那个最小的孙子,都挺起了胸,丝毫也没有逃避退缩的意思,也许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但又有谁能杀死这么样一个孩子呢?
      傅红雪的身子也在发抖,除了他握刀的那只手外,他全身都在抖个不停。
      郭威忽地厉喝一声:“现在我们全家都在这里等你,你若让我郭家存留一人,你就不配做白天羽的儿子。”
      傅红雪仍然没有动手,就连他握刀的手也渐渐的松了几分,他已不知该如何拔刀!
      风吹过,吹起落叶,滚落一地,傅红雪的脚仍是如被钉在地上,就连一寸都没有踏出。
      这一步已很难迈出,他本就是为了复仇,但此时他绝不能过去,他绝非嗜杀之人,他的痛苦又岂能再加注在别人的身上,十八年来所承受的一切本就是一场噩梦,这样的梦魇他实在不想再让别人来承担。
      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大叫声,刺破了这可怕的寂静,那孩子突然提着刀冲过来。
      “你要杀我爷爷,我也要杀你。”刀甚至比他的人还沉重,他提着刀狂奔,姿态本来是笨拙而可笑的,但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这种事甚至令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妇,显然是这孩子的母亲,看见这孩子冲了出去,脸色已变得像是张白纸,忍不住也想跟着冲出来,但她身旁的一条大汉却拉住了她,这大汉自己也已热泪满眶。
      郭威已扬天笑了起来,赞道:“好,好孩子,不愧是我郭家的种!”
      扬天大笑声中,那孩子已提着那把比他还重的大刀奔到了傅红雪的身前,那孩子不过十岁,寻常孩子此时正值懵懂纯洁无暇的年龄,可是此时那孩子的脸上已布满了狰狞,就像一头地狱的恶鬼,要一口吞下傅红雪。
      鬼头刀在太阳下闪着光,是挨他这一刀,还是杀了他?假如换了叶开亦或者欧阳凌,这根本就不成问题,他可以闪避,可以抓住这孩子抛出三丈外,甚至可以根本不管这些人,扬长而去。
      可是傅红雪却不行,他的思想是偏激的,这种偏激是十八年来如地狱般的生存造就的,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索性挨了这一刀,索性死在这里,那么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痛苦,岂非立刻就能全都解决。
      但就在这时,这孩子突然惨呼一声,仰天跌倒,手里的刀已飞出。
      傅红雪已怔在那里,他看着那孩子咽喉不住流血的剑痕,忽地觉得很悲哀!
      他的眼已变的血红,如一头暴怒的雄狮,霍地转过身望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的黑衣人,怒斥道:“你连孩子都下的了手,你……”
      黑衣人的视线却没有丝毫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郭威一家,傅红雪的话还未说完,黑衣人的人已经飞了出去,他是朝着郭威一家冲过去的!
      傅红雪又怔住,他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狠心的人……
      忽然傅红雪耳边传来一声轻喝:“剑舞!”
      这声音,他已实在太过熟悉了,他目中悲呛、愤怒之色闪过,手中的刀已出鞘,飞身向黑衣人追了过去。
      “啊……”
      凄惨的悲鸣,不断响起,即使傅红雪极力追赶,却始终是晚了一步,那黑衣人的剑法太快,整个节妇坊到处都在闪现着剑的锋芒,如舞动轮回……
      傅红雪终于追到了黑衣人五步开外,他双目通红,怒道:“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人!”
      黑衣人却并不答话,手中利剑唰的收进了剑鞘,看也不看傅红雪一眼,就飞掠向远处,傅红雪还不及追赶,眼前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身影。
      傅红雪看着满地的尸骨,心中即悲且愤,望着远处消失的人影道:“欧阳凌,我一定会杀了你……”

019章 阴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