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除了空气清新，当然也是有其他优点的。
步行在石阶上，耳畔是空灵的鸟鸣伴着潺潺的水声。抬眼望去，满片各色的绿色，现在刚入秋，只有少数几种植物叶片开始泛黄，到是夏日随处可见的野花的确失了颜色，落败了不少。
这个时候天还是有点热的，爬山的人并不多，更不用说这个时间上山坐等日落早了半天，真上了山又正值中午热得人发晕。
少有人踩着这个时间上山的，毕竟北山并不是怎样宏伟的大山，从山脚到山顶两个小时的时间，脚程快的三个小时能走个来回。
来爬山的市民多数携家带口的，悠悠闲闲地来，闲闲散散地去，也不遭罪，还带巩固一下家人之间的关系，何苦起这么一大早的，又不能看日出。
山腰处建着一座佛寺，香火和市中心的那座全国闻名的寺庙没法比，甚至有些冷清。
寺里的住持是个清隽的中年人，每天把着一串念珠坐在蒲垫上念经，一门心思要超脱世俗踏入空门，不像戚昭常见到的以普渡世人为己任的佛教徒，反而一身道家那边的清净无为的气质。
总之，香火寥寥，除了住持就剩两个小和尚，天天爬上爬下、你追我打、咋咋呼呼，和山脚下戚昭住的私人旅馆的老板娘的幼儿园小儿子一个模样。
平日里都靠着山下乡亲们接济着，加上时不时来爬山的市民们的香火钱这寺庙才苟延残喘下来。
戚昭以前有回上北山，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就在这座北禅寺里躲了躲雨。
住持放他进门之后就没理他了，戚母是信佛的，戚昭从小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没摆在明面上的规矩。他从兜里摸索出一五块的纸币投入了功德箱，然后到大殿拜了三拜，当做是和漫天神佛打声招呼。
至于他心底到底信不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有句话戚昭还是很重视的，不管自己的信仰如何，对于他人的信仰总是要表达自己的尊敬的，这是基本的礼貌。更何况他还借了人地盘躲雨，按他妈的话说就是欠下了因果。这种玄乎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之后每次来北山，戚昭都会过来上三支清香，投点香火钱，今天也不例外。
庙里这个时候并没有其他香客。
戚昭一过来，两小沙弥就欢叫着冲过来抱他大腿，一人一边，谁都抱得到，公平了。
戚昭无奈从包里掏出给两人准备的糖果，小沙弥们咧嘴道谢，抱着糖果牵着手跑走了。
这个庙很小，大殿旁边不是侧殿，是厢房。
住持和两沙弥就住在厢房里。
戚昭拿出水果去见住持。
不过，住持大叔不在厢房，也不在大殿。戚昭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只能把水果送到贡台上。然后招过小沙弥，问：“你们住持呢？”
稍高一些眼神更显灵动的小沙弥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只是门牙的地方被两黑洞替代了，他却毫不在意，说话漏风：“组词在后三！”
旁边一直拉着同伴手的小沙弥抿着嘴配合点头。
“在后山？”戚昭再确认了一遍，从兜里又掏出两块奶糖，在两小孩惊喜的眼神中放到人手心里。
住持对自己严苛，但对两小孩却很宽松，吃肉吃鱼毫不阻拦，如果不是两小孩整天顶着大光头，穿着小号僧服，就和寻常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差别。
戚昭也不知道小沙弥指的后山到底是北山的哪一块地方，只能在庙里陪两小孩玩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鱼为什么不能飞的原因，然后就起身往山顶走。
山顶立着一座石亭，石亭就叫北山亭。
北山亭冲着阶梯这边的两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
上联：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尔我。
下联：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西东。
戚昭莞尔一笑，对坐在亭子里背对着他的人打招呼：“住持。”
清隽的中年人转过头来，阿弥陀佛了一声，说：“你来了。”
戚昭在住持身侧落座，看向天边。
却见云层后边隐现着重重青山，可谓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戚昭知道北山其实是他们省内一条著名山脉边缘的一座小山，很多人以为北山这么个小山坡爬上来应该能眺望整个城市。
但不是的，爬上北山顶，瞧到的只是比城市更广阔无边的群山。
两人沉默着，气氛却不尴尬。
良久，在阳光逐渐炽热起来的时候，戚昭轻声开口：“住持，怎么知道我们活在现实里？”
住持捻着佛珠，灰色的僧服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若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住持说的正是《金刚经》里最为广为人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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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头条[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