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睡数年,真是好闲散的妖生,比那位裴弢公子还要滋润。裴宣问:“你就不怕睡着的时候被人捞出来?”
“我设了障眼法,人看不到”,竹卿一本正经地回答。
说到术法,裴宣接着问:“一睡数年,你不需要留时间修炼吗?”
“其实,没有妖怪知道到底怎么修炼”,竹卿给裴宣感觉一直是充满活力的,说到这个话题,眉宇间却出现了几分黯然,“至少我认识的妖怪,都跟我一样,稀里糊涂就开了灵智,稀里糊涂就有了妖力,有些术法,还是从人写的故事里得了灵感,自己想办法试成功的。后来,我认识的精怪要么老死了要么被人杀了,就剩下我一个。我还是不知道怎么修炼,不如困觉。”
她这番话,透着浓重的孤寂,令裴宣不由得问出:“你活了一千多年,除了修炼,难道没想过给自己找一些值得追求的目标或者爱好吗?”
“还有吃啊”,竹卿即答。
“除了吃呢?”
这下,竹卿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裴宣。
她追求的目标,不就是眼前的他吗?
从他离世,已经过去上千年,她其实从没有抱着再见到他的期望,但也许老天爷就是爱作弄人,又或者说,上天终究是怜悯她这条青蛇妖,竟然给了他们再见的机会。
昨天,和这一千多年来的每一天,开始似乎都没有什么不一样。
湖底隐约能听到桥上游人来来往往,喧闹得很。
她绕着心爱的那颗大湖石,盘起身子,又打算一觉睡到几年后去。
桥上就指的是断桥,游人扎堆,正所谓钱塘一绝,“断桥不断”。
她到西湖的时候,断桥就叫做断桥,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似乎是叫“元”的朝代,断桥被叫做段家桥,不知什么时候又改了回来,仍叫断桥。
桥还是那座桥,人对它的称呼却是变来变去,所以说,人啊,总是看不清实质。
她化形前一直住在断桥桥底。
那时候,她很爱在人间游玩,就算冒着被人抓住的风险,也要出来,看热闹、偷吃东西。
后来,她刚能化形,就迫不及待出了湖,遇见了假和尚。
再后来……她又回到了湖底。
回到湖底的她,成了条懒蛇,常常在湖底一睡数年,睡醒了,才会溜进人世找美食,她嘴巴越来越刁,一吃就知道鲜度火候,也越发成了条贪吃蛇。
所以,是啊,她就只是窝在断桥底睡觉的懒蛇妖。
满足地卷着那颗大湖石,雪白的大湖石,磨得圆润光滑,凉津津的,最适合困觉。困觉好啊,赛神仙,睡着了,什么都不想了,梦里还能见到想见的人。
昨天,正是将睡未睡的时候,湖面荡起了圈圈波纹。
又下雨了。
卷着大湖石正要困觉的她,感应到湖面上那缕熟悉的气息,一时竟胆怯地僵在原地。
太过惊喜,以至于不敢去面对一个也许会失望的结果。
幸好,她还是游上了湖面,时隔千年,又一次见到了她的裴郎。
被竹卿认真地凝视着,裴宣有几分不自在,想到那位裴弢公子,又问:“我听你说起‘裴文德这个名字,可裴弢公子的字是‘藏器,不是‘文德,这名字是?”
虽然穿入《刁裴》时,许多基本信息像是本来就知晓一般出现在裴宣的脑海,但并不是事无巨细地知晓。
竹卿略带几分自豪,告诉裴宣:“这是他考科举的化名,他可是中了状元。中状元时,他才24岁。”
24岁,裴宣垂下眼眸掩饰惊讶,24岁中状元,算是十分天才了,巧合的是,他也是在24岁出的师,那一年,裴爷爷宣布他再没有什么可以教授裴宣的,以后,都要靠裴宣自己钻研了。
另一方面,这就可以推算,裴弢中状元与“代太子出家”是同一年发生的事,其中或许还有些因果关系。
裴宣猜测,也许裴弢在之后的两人相处中,与竹卿提起并解释过“裴文德”这个名字,所以自己在穿入《刁裴》时,才没有自动获取这个信息。这个可以留待日后考证。
想到这里,裴宣不由苦笑,自己这是默认了要配合青蛇妖的追思行为?
正想着,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等红灯的时候,裴宣拿过手机一看,是母亲苏梨发来的。
“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就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再一看,家族群的未读消息提示已经爆了。
“你,你别这么笑,怎么了?”,面对裴宣脸上的危险笑容,竹卿觉得此时的裴宣比自己更像是妖孽,闹得她心脏直跳。
裴宣松开刹车踩油门,没头没脑地说:“小孩子,还是需要严厉教育,帮助他认识到世界有多么险恶。”
听不懂的竹卿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裴宣叹气:“意思是,我妈喊我们回家吃饭。”
12.懒蛇妖(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