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月刚想推辞，可阿姨刚一打开那装满炖肉的铁锅，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又勾起了昊月的饥饿感。本来就打算买点东西吃，这下也不用再犹豫不决了。
“谢谢阿姨。”昊月轻声回了一句，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
做肉夹馍的材料都是准备好的，中年妇女的手法也十分娴熟，不到两分钟，两个肉夹馍便做好了。她将袋子递到昊月面前“做好了，赶紧趁热吃吧。”
昊月连忙接了过来，一手将准备好的零钱递了过去。
“不用了，给你做个早餐还用收钱吗？”中年妇女连忙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阿姨每天都很辛苦的。”昊月接着把钱往她的手里塞着。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别在外面呆太久，早点回家，多陪陪你妈，你整天上学，难得有机会在家陪陪她。这么些年，见着小陆总是板着个脸，就跟你一块儿的时候才有个笑模样。”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将昊月的手推了回去。
此时的昊月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赶紧找个墙缝钻进去。他不想再面对那些善意的目光，这让他感觉愈加惭愧。
“好吧，谢谢阿姨了，那我先走了。”昊月一脸纠结的说道。
“嗯，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别忘了早点回家。”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将锅盖重新盖了起来。
昊月点了点头，匆匆转身走开了。他低着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情，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陆涵的面孔，马路上飞驰的汽车，街道两旁的建筑、行人似乎都消失了一样，丝毫无法吸引这个孤单少年的目光，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逃避那些熟悉的人们，以免再勾起心中的些许忧伤。
他曾幻想自己能够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好让自己记住更多喜欢的知识。可现在他却一心只想着遗忘，他甚至不负责任的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这样就不用再去奋斗，不用再去证明什么，就算平庸的死去也不会感到遗憾，就可以抛开一切，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坚守的未来，只可惜，这一切只是幻想。
他一刻不停的的前行，希望肉体的疲惫可以掩盖内心的思绪，可是，复杂的心情让他连刚刚的饥饿感都抛到了脑后，袋子里的肉夹馍都已经被春风带走了全部的热度，握在手上传来阵阵寒意。
他如同一个旅者，穿行在这孕育他的城市中间，却无心留意那些路上的光景。就这样，他竟是不知疲倦的走了几乎一整天，直到只剩下太阳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昊月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可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个许久没有去过的地方。他走进了路旁的一家商店，买了两罐啤酒带在身上，一路朝着小城西郊走去。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座熟悉的小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在那山的另一面便是他父亲长眠的地方。
说是一座山，其实也只能算作一个土丘，整座山上满是干枯的泥土，连一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他模糊的想起，这里曾是小伙伴们最喜欢的郊游地点。只是如今除了早上有一些晨练的老人会来这里走走之外，一天到晚几乎看不到人影。
昊月缓慢的走在一条水泥铺砌的小路上，山间弥漫着青草的气味。小路两旁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山半坡上是一片果园，其中种满了桃树，这初春之时正是桃花开放的季节，一片片粉色的花瓣在春风的吹拂中旋转飘飞，不知要去向何方。传说桃木有辟邪的功效，桃木剑可以将鬼魂击杀，新年之时家家户户要在门窗上插几根桃树条用以驱邪。或许将这山半坡上种片桃林，就是为了将人间与坟墓分割开来。昊月走在这阴阳交汇的地方，淡淡的花香夹杂着青草的气味，让他的思绪越来越迷离，好在还不到晚上，否则真的让人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还活在世上。
小山的顶上不知是什么人建了一座小楼，四周没有果树，被无数的杂草围绕着。昊月曾听人说当年有人希望把这里建成一个供人游玩的小公园。可由于地方偏僻，山后又是一片墓地，很少有人愿意到这儿玩，于是小楼盖起之后便一直被荒废在这里。
小楼一共有三层，因为本是用于观光的，结构有些与众不同。一层并没有房间，犹如一个石墩，四周的石壁上还做了许多浮雕装饰，只是如今已被来这里“探险”的孩子们画上了各种各样的图画，其中当然也有昊月的作品，只是也记不得是哪一幅了。沿着楼梯上去，二层楼上，半边是一个露天平台，另外半边是一个数百平米的大房间，几年前还有个老大爷在这里开了个小商店，卖点汽水雪糕给前来玩耍的孩子，但从昊月这一代人之后，即便是十来岁的孩子也开始泡在网上，没几个愿意来这荒山玩。如今，偌大的房间内空空荡荡，秋冬时节便成了无家可归者遮风避雨的地方。
小楼的三层，是一个正方形的露天平台，其上装饰的颇为精美，四周全是用汉白玉雕刻的围栏，随着当地石材产业的发展，这种洁白如玉的石材已经少的可怜，如今很少有人舍得用了。平台的地面由各色大理石铺砌出了一朵莲花的图案，历经了十几年的风吹雨打，颜色依旧鲜艳明亮，看上去如同一个古老的祭坛。若是不知情的人来到上面，再望到山下的一片墓地，恐怕真会把这里当成个用于祭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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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遇（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