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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三千剑浪[2/2页]

杀生 春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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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傲慢,但却让人难以直视。十余青衫弟子在这一刹那皆是闭嘴,只听一声清脆的惊响,众人循声望去,庭院外的古树四分五裂,连根拔起。
      这就是莫良欢的态度,决绝,必杀,狠辣。
      商贺眼角微微抖动,心中忐忑不安,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拱手,却是未曾说话。莫良欢冷笑,示意其余弟子散去休息,嘴角勾起一线弧度,目光阴沉的望着商贺。他不喜欢商贺,很不喜欢,因为商贺的心思很多,或者说要比其余弟子聪明,但是在莫良欢的眼里,这样的聪明就是罪过。
      商贺知晓莫良欢的心思,但是他不敢反对,更没得选择,沉声说道:“师弟有一事请师兄恩准。”
      他用的是恩准,莫良欢双眼之中划过一道轻佻笑意,故作不知的说道:“商师弟有话就请直说,莫某若是能帮,自然不会推迟。”
      商贺弓着的身子越发佝偻,谦卑的说道:“师弟若是未死,请师兄不计前嫌,允许在下为师兄效犬马之劳。”
      莫良欢的神色瞬间一变,思绪漂浮,他以为商贺要的会是活命的机会,或者是灵丹妙药,剑法秘籍,但他没想到商贺会想着主动投效,甚至将身段放的极地,他是求着莫良欢收他做狗。商贺的面色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杂色,他就是想做一条莫良欢的狗,求着去做,争着去做。
      “你很聪明。”
      这四个字从莫良欢的嘴里吐出,商贺微微颤抖,诚惶诚恐的答道:“师弟不过是些小心思,当不起师兄这声赞誉。师弟天赋平平,不及师兄万一,就算有千百个念头,也不过是永难实现的痴心妄想。但师兄天生剑子,又由大长老亲自栽培,寄予厚望,将来自然会飞黄腾达,横扫同辈。”
      开诚布公,商贺有些屈辱有些无奈的去承认他内心的肮脏,这就是他身为一个小人物的本分。他也想坐上青衣客的位置,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手段就能如愿,在修道求仙的路上,阴谋算计始终是小道,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真正立足。
      他不想泯然于众人,更不想惨死安夏的剑下,所以他愿意做一条狗,跟在莫良欢的身边摇尾乞怜。只有这样,他才能长久的活下去,如果不问他的内心,他还会觉得活得很好,至少在别人的眼中会是如此。
      莫良欢考虑许久,终于点头,只是眼中还尚存着几分威胁之色,他在警告商贺,就算做一条狗,也要做一条听话的狗。如今他就像扔出一个球,只有当商贺能将球带回来的时候,他才有资格去做莫良欢身边的一只狗。
      商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色越加谦卑,双眼再不敢与莫良欢对视。因为他要做一只狗,狗就应该低着头,摇着尾巴,当莫良欢剑指之处,他就要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撕咬乱吠。
      莫良欢临走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最多十日。商贺佝偻着腰,直到送走莫良欢,这才面色阴狠的抬起头,只是他的双眼里再不如先前明亮,他要时刻记着他是一只狗,改掉所有的毛病,安心的做一只狗。
      朝阳初升,安夏依旧陪着二两酒去断崖试炼,张三再未露面,只是新立了一个规矩,每日百次试炼的机会,四脉均分。三脉弟子都没有怨言,倒是二两酒小声嘀咕着张三这老头子似乎多了几分良心,竟是怕他一人独占。不过想着只要有安夏跟着,就算他一个人要在断崖上跳上百次,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
      七日里,二两酒依旧是在跳崖,也依旧只出一剑,但江底下的三人却是始终只肯给个“上等”的评价。三脉弟子也已见怪不怪,心里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甚至还有人腹诽一句,江底下的师祖们是看二两酒可怜,随便给了个“上等”安慰安慰他。毕竟二两酒始终未出一剑,没人能摸清他的深浅,何况这七日下来,始终也没个进展。
      直到第八日,安夏没有陪着二两酒来断崖,只身前往了雷池之中。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寒冬的气息已经越发凛冽,二两酒的身影有些孤独,当他来到断崖之时,三脉弟子皆是背地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商贺面色依旧如常,只是当他的手放上佩剑之时,却是热得发烫。
      他知道,今天不是个机会,但确实唯一的机会。
      待到日落时分,三脉弟子皆已散去,二两酒独自走在返回竹楼的路上,嘴里一直小声的叨念着什么。心中已经开始有些不耐,这八日,他的剑越发凝练,平心而论,光说剑招,与这三千剑浪相差无几,只是其中剑意却是截然不同。
      吃剑老鬼的三千剑浪意在风流潇洒,如文士雅士踏浪高歌,激起三千风浪,滔滔不绝。二两酒却是没有那份情怀,他看重的便是杀人,一剑能杀很多人,剑意自然沉重,甚至有些隐晦。这也是为何吃剑老鬼在后几日大多沉默不语,就听着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出“上等”二字,其实心里恨不得给二两酒来个“下下等”的断言。
      月色稀薄,有些昏暗,二两酒一路走得极慢,似乎在刻意的等,路过一弯大江之时,见着江面微微泛起的亮色,被寒风吹皱,如同三千浪涛,心中一时有所感悟,驻足沉默。
      只是恰在此时,四道身影却是踏浪袭来,皆是黑衣黑罩,除了一双眼睛闪烁着凶狠的杀意之外,就只有他们手上的四把长剑泛着冷冷寒光。
      二两酒皱眉,他在等他们,只是不是这个时候。
      “你们来得真慢。”
      商贺没有开口,他怕二两酒能认出他的声音,刘昌封则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这疯狗,总该被杀才是。”
      二两酒没有反驳,只是有些不屑的笑了一下,毫不畏惧的打量着他们,冰冷的声音响起:“明明是青衫弟子,却还故意穿着黑袍。不过也难怪,谁叫黑袍那群小子如此蠢,想来其余人也该很蠢才对。”
      商贺心中突然一窒,突然有些后悔,二两酒的镇定和冷笑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多说无益,取你狗命就行。”
      商贺四人各占一方,刹那间,四剑齐出。
      四道狠辣剑意带着滚滚风声将二两酒困在中央,待到四剑相聚之时,彷如遮天蔽日要将他震死在剑锋之下。“拈花”铮铮轰鸣,好似遇到挑衅一般,一道嗜血的阴寒骤起。二两酒眼角一颤,冲天而起。
      “拈花”一剑,彷如刺破了这沉沉夜色,带着点点寒光落下。
      一剑抵四剑。
      丝毫不惧。
      如天芒坠下,二两酒身形旋转,将商贺四人手中长剑折弯,再借着反弹之力跃入高空。一记千斤坠稳稳砸落在地面之上,右臂微微颤抖,气息有些紊乱,二两酒以一敌四,显然有些托大。
      “没想到你这疯狗还真有咬人的本事。”
      商贺渐露狰狞,双眼死死的盯着二两酒,有诧异,有狠戾,还有一抹张狂。
      二两酒闻言一笑,却是未曾再做口舌之争。毕竟平日他只管动动嘴皮子,如今他出剑时,却是绝对不会废话。“拈花”一挑,地上火光飞溅,二两酒纵身飞到江面之上。“拈花”举至头顶,天地元气疯狂贯入其中,好似这暗夜惊雷绕在剑尖之上。
      “斩。”
      一剑落下,如银河落地。
      水面齐开,似龙腾翻折。
      两道水浪冲天而起,二两酒如仙人下凡,“拈花”在手,二龙抗肩。
      商贺面色大惊,他从未想过二两酒能有如此修为,只是如今已经出剑,却是再难收手。四人站至一列,真元翻涌,四把长剑化作一线长天,一剑接一剑。
      水龙侵袭而下,四剑齐出,斩落龙首在地,回旋倒转,如一字长蛇首尾相接。水龙崩碎,洒落一地清凉,二两酒手持“拈花”瞬息而至,如一道寒光刺目。
      商贺一声怒喝,一剑飞回手中,四剑皆来,融为一剑之威。
      寒风刺骨,暗夜无光。
      二两酒一剑轻挑,在商贺胸膛之上留下一道血痕,可却未能将之斩杀。商贺森然一笑,四剑化一,刺向二两酒的胸口。可恰在此时,二两酒浑身寒光骤显,如漫天星辰加身,身前汇聚一道风墙,金红二色流转。商贺四剑化成的长剑寸寸断落,但剑气却是冲到了二两酒的胸膛之上。
      只听一声闷哼,二两酒猛然倒飞出去,跌落在地。商贺四人虽是有些脱力,但仍有一战之力。此刻见他倒在地上,口中咳血,终是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藏得再深的狗终究不是人的对手。”
      商贺肆意大笑,却是忘了他前些日子才求着做去一条恶狗。二两酒的目光始终没有丝毫颤动,死死的盯着商贺四人,嘴角莫名勾起一抹笑意。
      他在看,看到商贺在大笑声中出剑。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刹那。
      朱雀二宿轰然炸开,滚滚元气再度涌入他的体内,双手拍地,身形凌风而起,点在江面之上。闭目,凝神,听风,“拈花”之上朵朵佛莲绽开,血色游龙嘶吼咆哮,宛如活物。
      一剑出。
      如他千百次的刺在崖底江面之上。
      三千剑浪。
      二两酒带着滚滚杀意,为杀而生的三千剑浪。
      波涛骤起,浪条滚滚,在江面翻腾,江水肆虐,滴水成剑。
      铺天盖地的朝着商贺四人而去,吞噬,掩埋,商贺神色大变,眼中惊恐至极,脚下生起数条水浪如同锁链一般将他四人困死。
      绝望。
      害怕。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二两酒而产生恐惧。
      “放过我。”
      三字出口,惊天怒喝,他能求着做狗,也能跪着求生。
      二两酒没有丝毫心软,踏在怒江之上,冷冷的看着商贺,心中只是可惜,未能将他拆筋剔骨。嘴里念道:“水至柔,依旧能杀人无形。潇洒风流这东西,可有可无,三千剑浪还是该用来杀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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