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枫林边上,我却犹豫着不敢上前,大有几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态。我心怀忐忑地踱来踱去,回想起这两三年来,我与若枫已经不知道在这枫林相约过多少次会面,我们聊诗词,说古今,快乐无比,每一次时间就如同指缝间的流沙一样迅速地溜走,有一次当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聊了整整一夜。待天空破晓之时,都为忘记了时间有些羞赧,为了打破尴尬,我故作爽朗地笑道:“都怪这枫林美景,让人沉醉,不觉就晚了归期。”“枫林醉人晚归期”若枫轻轻地重复着,随即我指着一棵笔挺的枫树兴奋道:“那咱们就给这树林起个名字,在这里刻上个记号,就叫-----我话未出口,就看若枫左手一扬,幽染出鞘凌空,而他看也不看,一个潇洒地侧翻,接剑在手,人也到了树前,伴着幽染舞动,木屑横飞,三个刚劲有力的楷书大字深深地刻入了树干,正是我欲开口说出的“枫林晚”。想到那时的心有灵犀,我心里十分受用。不知如今的他是否能懂我这无法言说的心结。
低头看看手中打算送给若枫的礼物,一只我绣了一月才成的荷包,抚摸着上面一对绣工并不精细的鸳鸯,不由得羞红了脸。因为小时候母亲的纵容,我的女红出奇的差,打个补丁针都能扎上手背,更不用说做精巧的刺绣。可是我的月钱除了买草药工具,剩下都接济了京城贫民窟的乞丐,根本无余钱去买金贵的礼物,也总不能拿瓶草药来对若枫说,“喏,这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再说若论礼物金贵,论斤卖了我,也拿不出云筝公主那样的大手笔,价值连城的东海绿珠,随意就能拿出一把来给若枫做宝剑吊坠,往年生辰,我都未给若枫送过任何礼物,但今年不同,今年是他成年的生辰,我无论如何也要有所表示,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想,没什么礼物能比亲手做一个荷包更加合适。心里暗暗赞自己一声聪明。22ff
抬头向林中望去,已有一个人影牵着马匹在树下逡巡。我出宫时明明若枫还未下值,没想到竟然比我还要早到,难道是着急见我纵马疾驰而来?想到这儿我心里漾些许甜蜜。没有唤他,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近他身后才出声含羞带怯道:“你可是已等了我许久?”心里却一直在思索着该以何种姿态将荷包递给若枫才不尴尬,因而不敢看他。他转过身,我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脸上,有些疑惑,若枫的目光从来都是有些迷蒙,难以捕捉,今日怎么这般盯着人猛看,我便更不敢抬头,许久后才听他回我一句:“我等了你整整五年,你自己说,算不算许久?”他话一出口,我如被雷击了一般慌忙抬头看去,在我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庞,哪里是我的若枫。那人一张瓜子脸,乍一看去有些文弱。待仔细一瞧便会发现,他脸色苍白的有些不似男子,一双丰满的唇,红艳的有些妖异,身量虽不矮,但却十分的瘦弱,若不是两道剑眉浓密,一双星目流波,真要让人以为他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把他错认成若枫。
正待道歉,那人双手却攀上我的双肩,力道之大,让我不自觉喊出了疼。“五年不见,你可知我多想你。”总算是放开了手,可不待我揉揉酸痛的肩膀,就接着被他熊抱了个满怀,此时我已经确定自己是遇上了登徒子,又急又怕,便本能地放声尖叫,奋力挣扎。他完全不管不顾我的挣扎,依旧悲中带喜地自说自话道:“那年分别后,我被爹爹匆匆带回了漠北,没来得及留下你的地址,只好写了无数的书信,几乎送遍京城每一个洛姓人家,却一封你的回信也没收到,不过好在终于又见到了你,你是知道我回来,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我的天,这人怕不是一般的登徒子,若不是和我一样认错了人,就是脑筋有些问题,若是他不清不楚地在这枫林里把我先奸后杀,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想到这儿我使出了劲儿挣脱他的怀抱,暗想今日可是真够倒霉的。
他紧跟着又想拉我入怀,但被我大声喝退。“你别过来,”他虽是停下了脚步,但眼神里却流露着不解。我喘着气,伸出握着荷包的那只手指着他道:“这位公子,你可能是认错了人了,我不认识你,我在这里是在等我的朋友。”他先是一愣,接着竟然一把抢去我手中荷包,还笑道:“洛瑶,别闹了,几年不见,一重逢居然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把脸蛋抹成猴屁股我就认不出你了?这是给我的礼物吧,洛瑶都学会针线女红啦,这两只小鸭子绣的不错,我很喜欢。”说着就把我的荷包往怀里揣去。看他抢走了我给若枫的礼物,我一时顾不上害怕,满肚子火气,一把拽住他手中荷包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鸭子?这是鸳鸯,鸳鸯织就欲双飞你懂不懂?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疯子,从哪里听来了我的名字,总之我不认识你,把荷包还我,否则我拉你见官。”说着更用力地撕扯。“青天白日下欲行不轨,好大的胆子,快放开她。”只能给谢天谢地,若枫终于来了,我回头,看着若枫几个箭步冲来,我之前的恐惧一扫而光,正欲喊他,却听刺啦一声,手中的荷包因不堪被抢夺而碎为两片,我也因为惯性向后跌去,后腰正好撞上一块硬石,疼痛和伤心立刻逼出了我的眼泪,若枫上前,几次努力才扶起了我,待我站稳,就看见幽染已经指向那色狼的胸口。“洛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雨,小雨啊,那一夜我掉进了这枫林的陷阱里,是你陪着我共度良宵,我们一起吃糕点,你收了我的匕首,把自己许给了我,说会等我,不过五年,你就都不记得了吗?”那人一边想向我靠近,一边又忌惮胸前的幽染,语气里已经有些着急的意味。听他说什么共度良宵之类的疯言疯语,我不禁又羞又气,五年前我才十一岁,以身相许个屁,差点破口大骂他信口雌黄,可是若枫在侧,我哪能流露如此强悍之态,于是只呜呜哭泣。我知道若枫定会为我好好教训一顿这轻狂之徒。没等若枫出手,远处官道又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数十个官兵打扮的人转眼到了眼前,却是围在那色狼身边道:“小王爷,您说要先入城为王爷打前站,现在王爷都进城了,您怎么还在郊外磨蹭,再不回去要可迟了晚宴啦。”说着向他手上拉去,却被他一把甩脱。
若枫手腕一转,幽染更逼近一重,怒道:“欺负了我的朋友,没有一个交代,还想这样走掉?”这时那些兵勇才注意到我们,上前对若枫一揖道:“这位兄台,我家小王爷自小随镇北王爷在军中长大,不懂这人情世故,得罪之处请多包含,请您留下姓名,改日我镇北王府定登门赔罪,只是今日皇上设了晚宴在宫中等候,实在不能耽搁,请公子行个方便。”听这副官语气诚恳,我也渐渐止住了哭,冲若枫一点头,若枫于是收了剑气示意放行。想不到这登徒子竟然是萧王爷的养子,真是给镇北王府抹黑,若是王爷亲生想必不会顽劣至此。待他们走远,我仍在微微抽噎,若枫一脸心疼道:“宫中事物安排不妥,耽搁了,害你受这样的委屈。”我轻轻摇头道:“是那小王爷装疯卖傻,仗势欺人,怎能怪你,只是他弄坏了给你的礼物。”说到那人我又不由得一阵气愤。“不要紧,你没事,比送我什么礼物都更让我开心。”若枫温柔至致地安慰我道,“听那小王爷言谈,似乎与你是旧识,又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洛瑶你好好想想,是否真的不认识此人?”
若枫的话其实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小雨?小雨?我在脑中仔细的回忆着这个普通的名字,前后联系着他的言语,终于想起了那个自称小雨的人所说以身相许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我的确是与一个名唤小雨的孩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我被父亲抓来京城的第二个冬季。我趁着灵府的人都忙于杀猪宰羊,准备过年之际,再一次实施我的逃跑大计。十一岁的我还没学会辨认方向,在偌大的京城里没头没脑地乱闯着,就来到一片被白雪覆盖了的树林。而那树林正是现在所谓的枫林晚。所以初次与若枫来此练剑我就觉得熟悉。透过树林,便可见一条宽阔的大道通向城外。那是我头一回跑出这么远的路还没被追回,我停下脚步,有些兴奋地气喘着,以为休息下,一鼓作气穿过树林,便能更接近了母亲的怀抱。
待我抬脚想继续赶路时,却听到风雪中传来孩童细弱的哭声。我闻声寻去,竟在树林中看到一个大大的深坑,而坑底正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只见她一头黑亮的头发乱蓬蓬搭在脑后,一双眼睛圆溜溜,眨眼时,长长的睫毛好像蝶儿振翅欲飞。虽然哭到满脸涕泪,却还是灵气逼人。看她身形娇小,该是不到十岁的年纪,不小心掉进了这深坑自然是爬不出来,看她脚边扔着一把沾满泥土的匕首,想是她也曾想法子自救,但实在年幼体弱,无法脱困,才在此痛哭。离了母亲后,我原以为我便是这世间最孤苦无依的孩子,一见那样一个瘦弱年幼的女孩被困在深坑里,同情心便一下子泛滥,顾不得逃脱灵府的事情,爬在坑边呼唤安抚那孩子。但任凭我想尽办法,去找石块垫高那坑中地势,半日后仍不见那深坑变浅多少。因是大年夜,这远郊的路上根本未曾出现过一个行人,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风雪越来越急,坑下女孩
第八章 凭空总把青梅忆 梦里谁将竹马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