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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宝马雕弓无匹敌 笑看王城星罗稀[2/2页]

玉落苍穹 霓羽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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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有了后来二十年的伉俪情深。而说起来,萧王爷还是他二人的大媒。当年云皇在登基大典上,分封萧家姐弟为王为后,是怎样的一段佳话,可他二人的友情,或许就是在皇太子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发生变化,任凭萧王爷如何避嫌低调,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绝情断义的一步。不知萧王爷辞世时,可曾有过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
      不是不能理解云皇的所作所为,夏国宣战之时,便是以云皇背信弃义,劫走公主为名目,云皇虽是拒不承认,但民间一直盛传皇帝为了自己的女儿,陷百姓于水火。而镇北王为国为民,镇守漠北多年,终身未娶,夏军来犯时,亲帅大军保家卫国,自然是得尽民心,叫云皇如何能不忌惮?再加上萧宇恒所说的,未得传召夜闯禁宫,在云皇眼里,那是镇北王蓄意谋逆。最终亲情友情,都没敌过云皇对皇权的看中,使得云皇对镇北王痛下杀手。
      不忍去惋惜云皇和萧王爷之间因权势而变质的友情,也不忍撕开萧宇恒还未愈合的伤疤,我示意萧宇恒不要再说下去。可他莞尔一笑,继续讲道:“后来,云皇派我接替父亲之职,率领父亲旧部,奔赴漠北抵御夏军,同时派数十名大云高手昼夜不离我左右。谁人不知镇北王世子素来顽劣体弱,连重些的兵器都拿不起,所谓领兵抗夏,不过是云皇想假借夏国之手,灭了镇北王一脉,却说什么是尊重父亲的遗愿。所谓保护我安全的高手,不过是提防我伺机叛逃的耳目,而这一切,到底还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收回漠北兵权。”斩草除根,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懂得这个道理,此番听闻萧宇恒的遭遇后,令我更加确信如此。“我爹爹他,一生勤恳,远戍漠北,却落得如此下场,我绝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更不要走爹爹的老路。因此我倾尽所能,带领漠北军与夏军周旋,在战场上,我故意屡露破绽,以军令相逼令他们非得以命相护不可,再以掩护大军撤离为由,借夏军之手将其一一斩除,”萧宇恒说到此处,眼中已燃起怒火令人不敢直视。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初赴漠北时,每一场战役萧宇恒都要身先士卒。原来他为了借夏军的手除去云皇耳目,不惜以身涉险。听他语气中升腾而出的愤恨,我知镇北王之死,对他的打击甚大。但国仇始终高于家恨,父亲冤屈再大,也不该成为萧宇恒叛国的理由。我望着他,皱眉道:“云皇昏庸,残害镇北王,可云国子民无辜,你怎忍心对自己的同胞刀剑相加?何况就算今天夏皇因为你的才能,给你权势让你领兵,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若是云国真的被灭,你一个叛臣降将,难免会落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聪明过人,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继续去做那与虎谋皮的蠢事吧。”原以能骂醒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萧宇恒,谁知他只是低头一声冷笑,道:“是不是与虎谋皮我不管,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我是他失散离家二十年的皇子,即使云国国破,我想夏国皇帝也该不会想要烹了我。”要不是萧宇恒讲话十分严肃,我几乎要大笑起来:“萧宇恒,你要是夏国皇子,我就是流落民间的西梁公主,我看你不是什么皇子,你是摔坏了脑子!”像是预料到了我的反应,萧宇恒看向大帐内悬挂的皇甫大旗淡然道:“我确实是夏国二十年前遗失的七皇子,我胸口的红色胎记,就是铁证,你只要看看我母亲庄宜皇后的画像,你就不会怀疑这个事实,何况我还与太子滴血认亲,我们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军中树立皇甫大旗,就是因为这三军统帅是我皇甫宇恒。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叛国投敌,在与虎谋皮吗?”
      我仔细回忆曾经在夏宫中看过的庄宜皇后画像,再和萧宇恒,皇甫宇浩的脸细细对比,越想越惊愕。没有错,细想庄宜皇后的尊容,若为萧宇恒化上女妆,确实可以假乱真。而英华殿上初见皇甫宇浩,我就觉得他与萧宇恒肖似,之所以没多怀疑,一是因为皇甫宇浩更像夏皇皇甫毅,而萧宇恒更神似庄宜皇后袁梦璃。二是正常人,都绝对不会想到云国小王爷会和夏国扯上关系。虽说我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萧宇恒的话,可始终觉得其中存在着疑点:“倘若你真是夏国皇子,又怎么会流落云国,我可不信有人能从夏国皇宫里偷出一个皇子来。”萧宇恒见我疑云,便从头道来其中的是非曲折:“二十年前,夏国兴兵征云,母亲随军征战,在双城堡一战落败逃亡,母亲为救夫君,带着六岁的太子和还在母腹中的我跳下战车,引开追兵,不幸被云皇俘虏。这件事在夏国人尽皆知。云军不知俘虏的是夏国皇后,在后来两军议和时将母亲放回,母亲在回宫途中,生下了我,自己却因难产而亡,太子刚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弟弟,兴高采烈地把老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进我的襁褓,接着就亲眼目睹了母亲的离世。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到处都是歹人行凶,两个没有成人保护的孩子,很自然地引来人口贩子。虽然早熟但是始终年幼的太子勉强能够自卫,却保护不了襁褓中的我,眼睁睁看我被歹人抱走,最终辗转被爹爹捡到。我的亲生父皇领兵到来时,只带回了母亲冰凉的尸体,和哭成泪人的太子,可是太子却牢牢记下了我胸口有一块暗红的胎记。”
      “你说的夏国太子送给弟弟的礼物,难道就是你后来在枫林陷阱里送我的匕首?”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询,希望能够听到否定的答案。“是。”萧宇恒轻轻地点头,随后解释道:“那是我第一次从满是黄沙风雪的漠北来到皇都,爹爹说紫晏宫里有许许多多的好吃的好玩的,我本是极高兴的,哪知道会被云筝捉弄,那些公子小姐,甚至是侍女,也只在爹爹在时对我礼遇有加,背过人去,悄悄说我是爹不疼娘不要的野孩子。我一气之下藏在炭火车里逃出了皇宫,又落入被积雪覆盖的陷阱。那么深的陷阱,我想尽了办法也爬不上去,我以为自己要冻死在雪地里时,你却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已经模糊不清,可是萧宇恒说起来,却仿佛历历在目。“那时的你,穿着破衣烂衫,却一笑清浅,轻盈地从陷阱边跳下,好像一簇从天而降的花火,照亮了我心中的阴霾。我们非亲非故,你却傻傻地陪着我受冻挨饿,那般亲切,让我觉得我们早已相识。从那一天起,我心中就生出与你永远相守的执念。那匕首是爹爹捡到我时便在我身边的物件,这是唯一不靠爹爹馈赠,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爹爹也是因为匕首上的刻字,给我取名宇恒。所以当年,我给你的,是我的所有也是唯一。”我长叹一声,认命地闭上双眼。“我这里,还收藏着当年夏皇为寻我,张贴的告示,你是否要查验一下真伪?”萧宇恒把话题从初遇的回忆拉回到方才讨论的话题,说着起身拿过一叠泛黄的告示。不必了,不需要看了,皇甫宇浩两次劫持我,用的都是同一把匕首,我只道匕首普通,大体相似,如今一回想,皇甫宇浩手中的匕首,根本就是和萧宇恒送给我的一模一样。萧宇恒送我的这把,刻着宇恒二字,那么夏国太子的那把,一定是刻着宇浩。宇浩,宇恒,一个是夏国太子,一个是云国小王爷,虽然我觉得其中疑点颇多,可铁证如山,我不得不相信,他们,竟然真的是兄弟。
      萧宇恒见我懵然无知的样子,顿一顿接着道:“当年我在战场上被刺破铠甲,露出胸前胎记,恰被亲征的夏皇发现,他遣太子,亲自乔装为使者,送来母亲画像,并滴血认亲,我才相信,有时真的是人生如戏。所以,我没有理由继续为云皇卖命。然而我长在云国二十年,爹爹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终身不忘,今次于皇都前退兵,一为救你,二为还爹爹恩情。往后,我便不再欠大云一分一毫,他朝卷土重来,定当兵戎相见,但这次我再不会手下留情。”他一席话说的我无言以对,只呆呆地立着试图理出个头绪。云国的皇亲国戚都道是萧宇恒一个弃儿,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被镇北王收养,成了世子,恭维奉承也不过因着镇北王的面子,并无几人是真心瞧得起他。如今得知他本是夏国皇室血脉,不知云国贵族们该怎生惊讶。曾经的云国世子萧宇恒,如今成为了夏国皇子皇甫宇恒,攻打云国天经地义。“可是你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云国人,云皇与你的仇恨,只是个人恩怨,你带着三十万漠北军进攻王都,你叫漠北将士们情何以堪哪!他们又如何能甘心听你调配?”想到王都之外,大云将士同室操戈,我的心痛到难以自持,一番话说的几度哽咽。“爹爹统领漠北军二十年,深得将士爱戴,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爹爹对大云忠贞不二,段天淳的龙椅只怕早已易主。爹爹被害的消息传到漠北,若不是我一力强压,将士们早就揭竿而起,哪里会再为段家卖命。我知道大家心中对故土终有依恋,所以此番攻城,我带的全是夏国士兵,漠北军全数留守城寨。”心中原本抱着一丝侥幸能劝他止戈投诚,如今看来是无望了。但灵洛瑶却是如假包换的云国人,日前为救皇甫宇恒,不惜手刃同胞,追究起来,我自己才是那通敌叛国的第一人。短短几日,竟如此时过境迁,正可谓:
      旧朝恩怨十数载,新人眷旦几分忧。
      本是高堂千千岁,却作故仇万户侯。
      一时间心中思绪纷乱,充耳不闻萧宇恒的呼唤,径自出了大帐,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只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前。不知道走了多远,连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也未能让我停下脚步,直到骏马长嘶一声,一个人衣衫不整滚落至我身前,看那一身的绷带和腿上的夹棍,我立刻分辨出来人是萧宇恒。想是强行上马和先前的坠落让他伤上加伤,此时痛出一头冷汗,又粘染一地沙土,看着只觉十分的狼狈凄惨。只见他咬牙忍住痛楚,也不拍拍身上沙土就像我匍匐过来,拽着我的衣角凄然道:“洛瑶我错了,我再不说攻打云国的话了,你打我骂我都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再离开我,我求你,求你了。”说着眼中就漫起了水雾。我先是为他癫狂的举动惊愕,待弄清楚他是误会我要走才如此失态,不觉哑然失笑,这傻瓜,我若是存心要走,怎会如此光明正大,必是寻了月黑风高的夜晚走小路逃遁。于是存心捉弄他道:“真的是做什么都可以吗?”“真的真的,你让我攻云我就攻云,你让伐夏我就伐夏,让我做牛做马怎样都可以,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像是怕我不信,他急忙举起右手就要赌咒起誓,连身上的伤口已然崩裂渗血,都浑然不觉。我本是麻木的心,终是被他一脸的真诚撼动,伏下身子,用手指抵住他要起誓的嘴唇,放柔语气道:“你如今是夏国皇子,又重兵在手,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灵洛瑶能逃到哪去?你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难道真是要这一条腿废了你才满意么?”见我不是要走,萧宇恒的心绪渐渐平复,黯然道:“你不需哄我,我心里知道你有多厌我,那一年,我那样哀求你,你还是头也不回地跳下渡口,我无法忘记你决然的表情你说的话,你说宁可死,都不要做我的王妃,所以,我再不敢奢求你能与我做夫妻,只求你能留在我身边,让我想你时,能看看你就好。”
      眼前不管是萧宇恒还是皇甫宇恒,那泫然欲泣的双眸,让我胸中再多感慨,也只化作一声长叹。不远处响起嘈杂马蹄声,原来是龙煜的人马赶来。龙煜见到主帅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对我怒目而视,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令我十分尴尬,接着他指挥手下七手八脚将萧宇恒抬回大帐,结束了一场我正发愁不知如何结束的对话。萧宇恒的身体并不强壮,如此不要命的折腾一晚,不多时就沉沉睡去,我却久久不能入眠。不是没想过劝他罢兵,可当他亲口说出愿意为我放弃攻打大云,我就知道,我不可以开口要他为我休战,如今的他是夏国的皇子,失去养父的痛已经重创了他,我怎能再唆使他背叛生父?让他放弃原本属于他的大好河山。若是我爱他,我或许可以用一世的成全来弥补他永久的失去,可我清楚,情这杯酒,我既已捧给了若枫,就无法以空杯清水来欺骗萧宇恒。况且夏国存吞并四国之野心不是一朝一夕,即使没有了能征善战的萧宇恒,还有皇甫宇浩,还有数不清的元帅将军来攻城略地。回想起曾经我们同是云国的子民时,两人总是针锋相对,如今他数次救我,我放下心中的成见想与他修好,可命运的玩笑让我们如隔万山。我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前额阵阵发痛,萧宇恒还是皇甫宇恒,一个不愿回忆的曾经与一个爱恨矫揉的当下,想着想着,不觉何时竟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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