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知道春天要栽烟，秋天要挖红薯了再说吧。咱这学校可是培养根红苗正接班人的地方，你凭什么说我们的拼音字母读得不地道：“嗨，要那么地道干嘛？能够顺下来就行！”
如今，这太阳也没有从西边袅袅升起啊，天天稀稀拉拉的大雨小雨，早下霉了所有人没有来得及生长发芽的各色希望啊！怎么这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好消息，就毫无征兆地降临到这个连小鬼路过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方呢？代课教师，多光辉的称号啊，大队里那许多的头面人物削尖了脑袋，也无法争取到的好事怎么会隔墙抛砖头——说砸谁就砸谁呢？这砖头是不是阎罗自家做过手脚的，要不谁有这么精准的枪法呢？
“妈，当老师了！财娃要当老师了！财娃明天就要到大队学校当老师了！支书亲自说的！”财爹终于晓得要给自己仅存于这个世界的两个亲人说个彻底明白了——谁让这好事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我的妈哎，我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厉害呢？”
“哎哟，哎哟，娃啊，你赶紧给你爹烧柱香，磕个头，谢谢你爹在那边保佑咱们祖孙几个！”财奶终于明白过来，这好事，这烧香磕头拜佛求祖宗求了5000年，也未必可以求来的大好事居然是真的降临了啊。狂喜之下的财奶，也不知道怎样来描述自己的兴奋了，只管胡乱吩咐着，只是老早老早就破四旧，开新风了，香哪里买的，祖宗牌位在哪里放着？
“爹，这是真的？我要当代课老师了？”财娃努力让自己没有被繁重的劳动折磨到近视的小眼珠瞪得更大，还特别不相信地反问财爹，好像木讷的财爹也会欺骗他这个唯一的独苗子，净弄些脲嘌之类的空欢喜捉弄他。
“啪！”财爹照着儿子的超小脑壳很是轻轻地一下子，“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还能骗你吗？”
“这么说，这么说……”本来还算伶牙俐齿的财娃居然不知道怎样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了，重复了许多遍儿，还是没有让那些词儿落到地表上。囫囵了半天，才让自己的舌头不再打结，“我真要当老师了，我真要当代课老师了？”
那兴奋总像烙了秧的茄子，唧唧歪歪地总也长不成参天大树的样子：“你说当咱应该怎样当老师呢？我们高中的老师总让我们小组结合往遥远的乡下送土粪，搞得我们浑身上下净是土粪味。咱大队这些学生不能学这吧？”
“嗯，这个……”财爹很迟疑，刚刚支书也没有说个黑白东西啊，这财娃是当老师了，究竟到学校给那些娃娃们怎样当先生，那些自己走路都困难的小娃娃们似乎不应该干这样重体力的活，岁数大些的还有什么农活不会呢？再说了，家家都指着这些土粪肥地呢，你把我这些宝贝蛋儿送给谁呢？
“拉粪都不要了，你应该叫给他们念啥啥乎啥啥也吧。据说有学问的人，都爱念这个。要不，你也念给他们听。”儿子正崇拜地看着自己呢，不说点儿什么学问出来，以后儿子还不把自己踩在脚趾头底下，还小姆脚趾头底下。
“嗯，这当老师的，给不给咱记工分？”财娃很迟疑，刚刚的兴奋还是阻拦不住财娃疑惑的目光。
“应该，应该给吧。”财爹真的很惊慌，这些支书真的都没有交待啊，是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废字，还是这完全就是义务劳动，白效劳的事情呢？不知道！不知道的财爹脸上就有些很是挂不住，“你问这些干什么？好好教你学生就是！哪这些废话呢？不想干，明天就跟着我到自留地刨坑挖红薯！”
“咯嗒，咯嗒，咯咯嗒……”财娃不敢再啰嗦的时候，家里唯一的那只产蛋母鸡差点儿叫差了腔，是谁在赶她呢，一家的盐巴全指着她出力呢。
“财娃这不要成为老师了吗，我想给他改善改善。可是，这贼鸡仔，明明有一个鸡蛋，怎么就是不肯下呢？没办法，我只好下手给掏了出来。”还没有出门，正碰上财奶颤巍巍往屋里走，看见两位不解的目光，自己先讪笑了。
泪，不争气的眼泪顺着咽喉缓缓流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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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