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大多数年轻的眼神还在忙碌自己没有完成的预习任务，根本无暇，或者没有胆量关注财娃的一举一动：“柱娃那只出头鸟，不是被老师稀里哗啦给收拾了，咱行吗？”
财娃垂着两臂虚弱地行走在拥挤的过道内，起伏不定的地平并不比门外的土路更加平坦，财娃走得很是小心翼翼。那些正专心读书的小脚似乎脚下也长了眼睛似的，还没有等到财娃溜达到自己跟前，一个个都乖乖地收回自己放在石桌外面的小脚，比谁拿肉电话提前通知过一样整齐。
“这样挺好！当先生的感觉就是好！”财娃的自信活像谁拿打气筒吹过了似的，眨眼之间就溢满了低垂的脑袋。刚刚还无处可放的手臂，居然自作主张地相互重叠着背在了身后，自己先前的先生们常做的那样顺溜。只差未曾开口之前，先轻轻地痰嗽一声，还慢悠悠地捋了捋几根长长的山羊胡须，吐几口浓痰出来：“咳——哦——啊！”难怪，想当年的陈主任老是一背手，威严立马从地底下匆匆冒出来，还滋生滋长到茂密的大森林模样。
“老师，”财娃还没有来得及将做先生的最好感觉溜溜施展到位，财娃很想像大将军一样威严地站立在他的这群乖乖听话的小士兵面前，然后迈开神奇的步伐高傲地从每一个士兵的面前气派派走过，接受这些士兵敬而且畏的目光检视。可惜，就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先行打破财娃刚刚升级的志得意满。尽管那小声音很弱，很小，可是在满教室翻书之余的死一般宁静里，这声音还是差不多可以赶上雷暴的感觉了。
“是谁？”财娃很想问个为什么，其实还用问吗？矗立在眼前的玉串似的臂膊不很能说明问题吗——那边有人在叫你，顽固地叫你，顽固到你如果不肯回答，那小胳膊就一直那么坚定地挺举着，能够举起最重杠铃的举重世界冠军也没有这耐心吧。
财娃方才升腾的自信急速地衰落着，就是睁眼闭眼之间的迅速吧，这自信已经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看那前面的小胳膊就是财娃在梦中也不敢完全握紧的啊。
“凌啊，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你觉得柱娃的胡乱编排还不够严重吗？一定要提供真实的证据给你的这些同学相信，咱俩的关系着实不一般吗？”财娃的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老师！”丁凌的喊叫比刚才又大了些，静寂的教室更加死一般地安静了。
财娃不比初当了新媳妇的大姑娘更加尴尬，虽然昨夜黑已经完成了姑娘到女人的生理转换，一想到从此就要和陌生得一大群人生活在一起，锅碗瓢勺什么的，就从头顶冰凉到脚。不过，那小手的固执真的很出格，出格到小手的主人也悠悠站立了，还更加大声地叫：“老师，这句话什么意思？您来给我解释解释吧！”
财娃不能再装聋作哑了，黑脸刷时又成了关二爷，为了不让这只惹是生非的小臂膀不再招惹更多的蛮缠，财娃只得且战且走了，仿佛丁凌面前真的就有灰太狼掘好的大陷阱。平常三四步的距离，财娃磨蹭得比两万五千里长征都困难百倍啊，财娃几乎是脑血栓后遗症患者那样一步挪不了二指远。可是，万里长征总还有成功走完的那一天，再短的距离总也有到达的瞬间。
“老师，就是这句话我不知道咋样讲，你给我说说好吗？”磊落的丁凌才不顾及财娃的喜好忧愁，只管大大咧咧地随便指着课本上一句话语叩问着手足无措的财娃。
财娃涨红了散光的眼神努力集中起所有的精神去探寻丁凌需要指正的那句话——“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我的老天，这句话真的就那么难解吗？只要老师上课的时候，你没有完全彻底想歪了脑筋，这样浅显易懂的大实话还有什么疑难的地方呢？
如此近距离的和丁凌隔着稀薄的空气对流，财娃越发紧张到出气都不会了：“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财娃努力琢磨着合适的词语，力求让丁凌听得更明白。
一扭头，丁凌的全副精气神都在自己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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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