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孩子手机还回去，马上吃饭了，拍什么照片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老实配合。
“这是张明洋送咱们的。”拍完照柳文赋看着手机屏幕感叹道：“是比我那破手机清晰多了。”
“送你的？”顾秋怜语气惊讶。
张明洋从桌子上拿起另一个盒子。
“姥姥，这个是给你的。”
顾秋怜快走几步，小心翼翼地从张明洋手中接过盒子，生怕磕了碰了。
“很贵的吧！”
她对手机的兴趣没有那么大，比起新奇，她更在意价格。
不管小的多有钱，做长辈的总是不想让他们花太多钱。
尤其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人，不论后来到了什么地位，拥有何种财富，艰苦朴素都牢牢地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柳文赋兴奋过头，一时间也忘了价格的事情。
在老伴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他们早已接受张明洋孙女婿的身份。
就算真要送礼，拿点水果点心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可以，完全不需要这么破费。
“没事，这东西多少钱，你姥爷我给你们报销。”
张明洋哪敢让柳文赋报销，不然这东西不就白送了？
他连忙拒绝，说这都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收着吧，不然我们下次可什么都不敢买了。”夏星若也在一旁帮腔。
几番拒绝后，柳文赋还是坚持要报销。
“这事一会儿再说，先吃饭，我都饿了。”张明洋只好转移话题。
“是啊，先去吃饭，一会儿菜该凉了。”
顾秋怜放下手机，连忙招呼几人进去。
柳文赋倒是爱不释手，直接带着手机进屋。
张明洋走在最后面，好似邀功般和身旁的若若姐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们肯定喜欢，尤其是姥爷。”
见学弟这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夏星若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像这次，别人家的姑爷上门都是送烟送酒，结果他别出心裁，直接送个老人根本不会用的手机。
没想到竟然还送对了。
几人坐在饭桌前，即使是吃饭的时候，柳文赋也没放下手机。
自从那天晚上和张明洋喝完酒，他就再也没提过喝酒的事情。
不过老头嘴上不服输，只说这酒太珍贵，喝一次就行，不能天天喝。
“这就是你们公司做出来的？”柳文赋好奇地问道。
“对，你只要打开就能看到新闻。”
在几款软件中，张明洋先把老少皆宜的每日资讯放在老头的手机里。
也算是让柳文赋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有个初步的概念。
总不能放清恋吧。
难道让老大爷六十多岁还去网恋？
就是老大爷同意，老太太也不能同意啊！
“快别玩了，先吃饭。”顾秋怜提醒道。
“知道，知道，我正好看到一个食物相克的新闻，我可得好好看看。”
“那个，姥爷，网上的信息也不能全信。”
出现了，老年人上网最大的敌人，营销号。
“明白，老黄和我说过，网上有很多假新闻。”
“这位黄爷爷还挺厉害的。”
“你看着，我马上就能比他厉害！”
......
吃完饭，夏星若在厨房帮忙收拾碗快。
不知不觉间到了分别的日子，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舍。
张明洋陪着柳文赋坐在院子里，在柳书禾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打算暂时充当教老头使用手机的角色。
“你和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结果柳文赋完全没问手机的事情，而是拍拍张明洋的肩膀，叫他跟着一起走。
姥爷的语气十分严肃，看起来好像要说什么大事一样。
张明洋不禁莞尔，在心里默默说道，该来的总算来了吗？
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估计柳文赋是想抓住今天的机会和他说一下心里话。
比如“照顾好若若”、“我们只有这一个孙女”、“不要欺负她”之类的。
长辈总喜欢做这些事情。
张明洋跟着柳文赋进入其中一个房间。
在这里待的这几天，他还从来都没往这边来过。
刚一进来，他便被屋内的陈设震惊到了。
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办公桌，除了桌子外，房间的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书柜。
书柜里整整齐齐摆满各种各样的书，不仅书柜里有书，就连地上和桌子上也到处都是书，俨然一副小型图书馆的模样。
张明洋在心里感叹，怪不得夏星若会喜欢写小说，原来是从小熏陶。
在他看来，当时在若若姐房间中见到的书柜已经够大了。
但和这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坐吧。”柳文赋给他拿来一把椅子。
他乖乖坐下，鼻尖萦绕着的全部大都是好闻的墨香，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书的味道。
张明洋不知道书中是否真够黄金屋，但他感觉这一屋子的收藏，肯定价值不菲。
“有些话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说......”
柳文赋开口说道，突如其来的正经让张明洋有些不适应。
“小禾把你和若若的事情都说给我听了，谢谢你。”
边说着，他甚至准备起身给眼前的年轻人鞠躬。
张明洋哪受得起这个，连忙起身把柳文赋扶起来。
“不用谢我，若若同样也帮了我很多。”
如此场景，倒让张明洋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说不出什么俏皮话缓解气氛。
他不知道柳书禾具体说了什么事情，仔细想来，大概和当初在若若姐家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若若眼光不错，你是个好孩子。”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柳文赋第一次夸他。
张明洋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敢去接这句话。
这微小的反应并未引起柳文赋的注意，他继续说道：“老了我才想明白，我其实一直都没当好一个父亲，以前我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但孩子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不是沿着我们定好的路往前走就能过好一生。”
听到这些话，张明洋十分意外。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些话竟然会是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口中说出来。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往往都无比固执，永远坚持自己的想法绝不改变，所有和自己想法相违背都是错误的。
看来柳书禾不结婚不谈恋爱这件事，对这位老父亲触动很深。
甚至让他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我那大女儿最像我，倒是把我这一套学去了。”柳文赋苦笑道。
“你们也都是为孩子着想。”张明洋难得安慰一句。
他也明白什么话是不好当着孩子面说的了。
柳文赋闻言摇摇头。
“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惜错误无法挽回。”
张明洋如今也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听着这位老父亲的倾诉。
过去他是不耐烦听这些话的。
但他现在也是马上就要当父亲的人，偶尔也会想，自己会成为一位什么样的父亲，他真的能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身份吗？
“抱歉，说的有点多。”柳文赋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他伸手搓搓脸，拉来一把椅子坐到张明洋面前。
“我把你单独叫过来主要就是两件事，其中第一件事当然是感谢你，感谢你支持若若，让她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
柳文赋整理好情绪后，有条理地说道。
“至于第二件事，主要是想谈谈你在临江的公司。”
此话一出，张明洋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他当然不会质疑，一个刚学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如何指导互联网公司。
既然柳文赋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临江那边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你可能遇到了点麻烦，姥爷没别的能帮你，但我在那也有几个朋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还能活动活动......”
“姥爷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能解决的。”
张明洋假装毫不在意，实则心里则因为这几句话而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他们全程没提到人名，但当柳文赋说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具体指谁不言而喻。
在临江，现在也只有那一个人能给他造成麻烦。
他只是意外，自己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和许墨的事情，而且许墨表面上还是他的投资人。
眼前的柳文赋又是如何看出这一层关系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比任何同龄人都厉害，但总有些事情，是需要长辈去做的。”柳文赋按住张明洋，示意他先不要着急。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算你以后没和若若在一起，我也一样会帮你，就当是感谢你帮若若解开心结。”
张明洋并未着急回应，而是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若若的。”
柳文赋闻言哈哈一笑，调侃道：“你们年轻人那点东西，就不用在老人家面前显摆了。”
见姥爷笑，他也跟着笑起来，紧绷的气氛也轻松不少。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柳文赋再次恢复严肃的语气：“他们不过只是傀儡，是随时能替换的人，不论谁站在他们的位置，这条链条都一样能运转，但你不一样。”
停顿一下后，他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希望，你们会走向全国，甚至走向世界，到国外去挣外国人的钱。”
张明洋十分意外，柳文赋远比他想象中思考的更深更远。
他做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为了抓住时代的风口，实现自己的最终理想，完全没有这么崇高的觉悟。
柳文赋倒是为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他们是拦不住你的，你未来的成就也远非他们能比，因为傀儡是随时可以换的，但你无可替代。”
盘踞一方的地产大鳄，在柳文赋的嘴里一文不值，好像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头。
“冬至是一年中黑天最长的，冬至结束后，白天一点点变长，但在白天变长的过程中，却还有小寒和大寒，那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这奇怪的比喻让张明洋有所明悟。
柳文赋很快又继续说道：“而我要做的就是帮你度过最寒冷的冬夜，直到迎来真正的黎明。”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们都默默盯着对方，没再说话。
“其实您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柳文赋的关心让张明洋受宠若惊。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这恩情已经大到难以回报。
“你也没必要帮若若那么多，但你还是帮了。”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柳文赋把手搭在张明洋的肩膀上，语气和蔼地说道：“而且我也只能暂时保护你，等过了大寒，剩下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
“我会一直往前走的。”
他从来没什么高尚的理由，他只是自私地想守护身边的一切。
走出书房前，柳文赋留下最后一句话。
“坚持你的事业，你们才是未来真正的希望。”
第280章 他所坚持的事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