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残破的天心殿。
灰白的尘埃在凝固的空气中悬浮，每一粒都折射着破碎星空的惨淡微光。那截被“归墟之噬”生生抹去的葬地巨爪残肢，如同宇宙被剜开的巨大创口，横亘在破碎的镜面之后，断裂的边缘处，粘稠的灰白色“脓血”——实质化的破碎法则与死寂能量——正无声地滴落、蒸发，又在虚空中重新凝聚成一个个微小的、充满怨恨的漩涡，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嘶嘶低鸣。
水晶棺静静悬浮，棺壁上的裂纹在灰蓝光晕下显得格外刺目。棺内，思云小小的身躯蜷缩着，眉心的灰青火焰微弱却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倔强地燃烧。那层灰蓝的冰霜依旧覆盖着她，只是那双曾掀起滔天巨浪的灰蓝眼眸，此刻已被沉重的眼睑彻底覆盖。方才那短暂的苏醒与异变，仿佛耗尽了她被葬海花露强行点燃的所有生机，只留下一个被冰冷同化力量包裹的、脆弱的谜团。
柳如烟的目光，如同最冷的刀锋，扫过那仍在湮灭之力侵蚀下缓慢崩溃的巨爪残肢，扫过悬浮的水晶棺，最终……**钉**在倒伏于冰冷地面上的那个身影。
姜尘。
他趴伏在粘稠污血与破碎内脏凝成的血泊里，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蜷缩着，如同一具被彻底拆散的破烂玩偶。覆盖体表的暗沉金属光泽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尸般的惨白与龟裂焦黑的伤痕交织。每一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都从龟裂的伤口中挤出更多混合着灰暗碎块的污血。他身下的烟霞地面，那粘稠的血正无声地侵蚀、同化着七彩的灵光，留下一片不断扩大的、散发着终焉气息的污秽之痕。
气息？几乎没有了。唯有柳如烟帝罡境巅峰的浩瀚神念，才能从那具似乎已经冷却的躯壳深处，捕捉到一丝比游丝还要细弱、随时可能彻底断绝的……**魂火余烬**。强行催动初生的葬尊之力，施展超越极限的“归墟之噬”，湮灭葬地意志的本体投影……这根本不是他这个境界该触碰的力量。代价，便是道基彻底崩毁，肉身濒临解体，神魂……**碎如齑粉**。
柳如烟染血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鬓角那刺目的霜白，似乎又蔓延了一缕，无声地侵蚀着她绝美的轮廓。方才强行镇压天心镜反噬、护持水晶棺，早已让她帝罡本源巨损，此刻更是油尽灯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道基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帝血在喉间翻涌，带着腐朽的甜腥。
“葬尊……归墟……” 她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冰冷中却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她看到了那双灰暗重瞳中最后挣扎的痛苦，看到了那毁灭奇点偏移的一寸——那是属于“姜尘”这个人最后的本能，在绝对冰冷的终焉意志洪流中，为了“思云”这个名字，强行撕开的一道裂隙。
这一寸偏移，让湮灭之力没有落在思云身上，却也彻底榨干了姜尘自身最后一点生机。值得吗？
柳如烟没有答案。她只知道，此刻，这具濒死的躯壳，连同棺中那个被葬地本源同化的道胎，都是她必须背负的因果，是这片破碎天心殿中仅存的东西。
“咳……” 又一口暗金帝血涌上，被她强行咽下。月白长裙早已被血污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此刻的虚弱与狼狈。但她挺直的脊梁，依旧如同支撑天地的孤峰。
不能再拖了！
嗡！
一点极其黯淡、却凝练到极致的七彩霞光，自她染血的指尖艰难亮起。光芒微弱，如同寒夜将熄的烛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帝罡境巅峰的法则意志。霞光并非射向姜尘，而是……**点向她自己眉心**！
“帝罡……锁魂印！”
一声低喝，带着决绝！眉心处，一点七彩琉璃般的光印瞬间浮现，随即……**裂开**！如同最珍贵的宝石被强行剥离下一角！一股远比她此刻气息精纯浩瀚、蕴含着本源帝罡法则的流光，自那裂痕中流淌而出，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七彩虹桥，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姜尘那破碎不堪的眉心！
“呃啊——！！！”
就在那七彩帝罡本源注入的刹那，姜尘那似乎已死的躯壳猛地**剧震**！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的嘶吼！龟裂的皮肤下，无数灰暗的纹路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疯狂扭曲、凸起！那是崩碎的葬尊道基最后的反噬，是侵入他每一寸血肉骨髓的终焉法则在抗拒外来的生机！
嗤嗤嗤——！
污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全身的裂口激射而出，其中夹杂着点点闪烁灰暗光芒的碎骨与内脏残片！他身体在血泊中剧烈地抽搐、翻滚，如同一只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虾！
柳如烟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鬓角霜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耳际！剥离帝罡本源已是伤及根本，此刻强行镇压姜尘体内暴走的终焉反噬，更是如同以残烛之火去扑灭焚天之焰！她单薄的身躯剧烈摇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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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 她咬破舌尖，一股精血混合着最后的神魂之力喷出，融入那维系在姜尘眉心的七彩虹桥之中！
嗡！
虹桥光芒陡盛！七彩霞光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锁链，强行刺入姜尘体内，与那些暴走的灰暗纹路激烈碰撞、绞杀！每一次碰撞，都让柳如烟身躯剧震，口鼻溢血。天心殿内，法则在哀鸣，破碎的空间碎片簌簌落下。
这已不是疗伤，而是……**法则层面的残酷角力**！一方是残存的帝罡本源，维系着姜尘最后一点真灵不灭；另一方，是失控暴走的葬尊终焉之力，要将这具承载过它的容器彻底撕碎、同化！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消耗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纪元，又仿佛只是一瞬。
姜尘躯壳的剧烈抽搐终于……**缓缓平息**。他不再喷血，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如同彻底死去。体表那些疯狂凸起的灰暗纹路，在七彩符文锁链的强行压制下，暂时隐没下去，只留下蛛网般龟裂的皮肤，如同冷却凝固的熔岩大地。
那丝微弱的魂火，依旧在跳动，虽然微弱到了极致，却……**奇迹般地稳住了**。柳如烟剥离的那一缕帝罡本源，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终焉洪流对最后生机的侵蚀。
代价是惨重的。
柳如烟缓缓收回手指，维系在她与姜尘之间的七彩虹桥瞬间崩散。她踉跄后退一步，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大股大股的暗金帝血再也无法抑制，从口中、从崩裂的虎口伤口中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更大一片烟霞地面。
她的气息，跌落到了前所未有的谷底。原本如同深邃星海般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那刺目的霜白，已从鬓角彻底覆盖了她原本如墨的青丝，如同寒霜一夜白头！绝美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与疲惫，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如琉璃般碎裂。
帝罡锁魂印的裂痕在她眉心清晰可见，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昭示着她本源根基的永久性损伤。
她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艰难而痛苦。目光扫过气息奄奄、如同活死人般的姜尘，又转向悬浮的水晶棺。
棺中的思云，依旧沉睡着。眉心的灰青火焰稳定燃烧，似乎在葬海花露的力量下，她的生命本源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然而，柳如烟那黯淡却依旧锐利的帝眸，却穿透了那层看似平静的灰蓝冰霜，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她心头骤然一紧的变化**！
思云那闭合的眼睑之下，瞳孔深处……**那原本因姜尘葬尊领域压制而微微平复的灰暗漩涡……正在加速！** 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方式旋转着！一股冰冷、纯粹、带着古老葬地意志的“胎动”，正透过那层冰霜，无声无息地散发出来！这胎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共鸣与……贪婪的吸收**！
它吸收的，正是弥漫在整个天心殿虚空中，那些由葬地巨爪残肢滴落蒸发的灰白“脓血”所化的……**破碎终焉法则**！以及……姜尘身下那片被污血侵蚀、不断扩散的……**归墟污秽之痕**！
葬地道胎……在自发地汲取同源力量，加速……**成长**！
柳如烟的心，沉了下去。她最担忧的情况正在发生。思云的身体在恢复，但被葬地本源侵染同化的星魂道胎，也在同步壮大！当这具躯壳彻底恢复生机之时，醒来的……**还是思云吗**？或者说，那苏醒的意志，还能保留几分属于那个星辰般璀璨的小女孩？
“嗡……嗡……”
异变再生！
悬浮于破碎星空中央的天心镜残骸，那些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镜面碎片，突然……**集体震颤**起来！镜面之上，残留的星骸漩涡投影疯狂扭曲、闪烁！一股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怨毒、充满了被蝼蚁重创的狂怒与贪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镜面碎片深处……**轰然爆发**！
目标，无比清晰！
一半，锁定了水晶棺中那正在汲取终焉法则、加速成长的葬地道胎——那是它被强行剥离、又被窃取的部分本源所化的瑰宝！是它必须收回的核心！
另一半，则带着滔天的毁灭恨意，死死锁定了地上那具濒死躯壳——姜尘！这个窃取葬地本源、掌控归墟之力、更胆敢重创它本体投影的……**叛逆**！必须彻底抹杀，连其存在过的痕迹都要从法则层面……**彻底湮灭**！
轰隆隆——！！！
天心殿残存的星空穹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细密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头顶疯狂蔓延！镜面碎片剧烈震荡，边缘崩裂出更多细小的碎渣！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液态的灰暗风暴，正在镜面碎片后方疯狂凝聚、压缩！风暴核心，两点极度危险、仿佛能吞噬一切灵魂的……**灰暗漩涡之眼**……缓缓睁开！冰冷地俯瞰着下方渺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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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再是投影巨爪，而是……**葬地意志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法则风暴**！它要一举摧毁天心殿最后的庇护，将棺中道胎和叛逆者……**一同吞噬**！
柳如烟猛地抬头，霜白的发丝在无形的恐怖威压下狂乱舞动！她看着头顶那即将成型的毁灭风暴，又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姜尘和棺中加速异变
第66章 葬渊胎动·霜鬓挽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