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裹挟着柳絮灌入汴梁城时,陈砚秋的案头堆满了残缺的试卷。
这些从汴河打捞上来的碎纸片已经阴干,每片都带着河水浸泡后的淡黄色。他用镊子小心拼凑着,试图还原庆历七年那场科场大案的真相。窗外传来卖花担子的吆喝,与太学生抗议的声浪混在一起,显得格外荒诞。
34;第三十七片。34;
薛冰蟾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少女已经换回女装,但腰间仍系着机关带。她指尖捏着片边缘焦黑的残卷,上面只剩34;天地34;二字的一半——正是关节暗号的残迹。陈砚秋接过纸片时,注意到她手腕新添了道伤疤,形状酷似青铜眼珠上的34;癸34;字。
34;孟先生能下床了。34;
陈砚秋抬头望去。孟九皋拄着铁尺站在院中,胸前包扎的白布渗出淡红。老儒生身后跟着个穿白襕衫的年轻人,正捧着摞装帧古怪的册子——全是梵夹本!
34;御史台刚查封的。34;年轻人放下册子,露出袖口绣的34;寒林34;标记,34;从韩似道别院搜出的密账。34;
陈砚秋翻开最上面那本。看似普通的《孝经》注释,夹层里却密密麻麻记着受贿记录。更触目惊心的是最后几页——画着人体穴位图,每个穴位都标注着不同年份的科考题目!
34;活体题库......34;孟九皋的铁尺重重顿地,34;他们把考题刻在举子身上带进场!34;
薛冰蟾突然按住陈砚秋的手。她指甲划过某个人体足底的34;涌泉穴34;,那里标注着34;癸亥34;二字。陈砚秋后背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他自己的34;癸34;字疤痕,不正是在相似的位置?
院门突然被撞开。几个太学生搀着个血人跌进来,陈砚秋认出是寒林社的成员杜微言——本该死在贡院号舍的药商之子!年轻人左眼成了血窟窿,右手紧攥着半截箭矢,箭簇上沾着青黑色黏液。
34;千眼......系统还在......34;杜微言喷出口黑血,34;文雁回是傀儡......真正的提线人是......34;
他的头颅突然炸开。
陈砚秋抹去脸上的血沫,看见杜微言无头尸身的脖颈断面里,爬出只青铜色的甲虫——与父亲死后从伤口飞出的那只一模一样!薛冰蟾的短刀将甲虫钉在地上,虫壳碎裂时露出内部精巧的齿轮结构。
34;墨家机关虫。34;孟九皋脸色惨白,34;传说能寄居人脑的39;璇玑奴39;。34;
太学生们带来的消息更令人心惊:今日早朝,韩似道当众烧毁了庆历七年至今的所有科场档案。而官家竟准了他34;重开贡举34;的奏请,定于三月后举行恩科。
34;他们要重启千眼系统。34;陈砚秋展开杜微言临死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画着五芒星图案——与青铜眼珠显示的一模一样,只是中心点换成了新建的集贤院。
薛冰蟾的机关带发出细微的34;咔嗒34;声。她拆下块甲片,露出里面微型的地图:34;璇玑舫沉没前,师父说过集贤院地下有座39;观星台39;。34;
暮色渐沉时,陈砚秋独自翻检着残卷。有张碎片特别厚实,对着烛光能看到夹层——是双层纸!他用银刀小心分离,夹层里掉出半页名单,抬头写着34;景佑三年同文馆血案涉事者34;。
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手指颤抖:陈大。
父亲当年不单是漕工,还是同文馆案的证人!而名单最下方被血污浸染的签名,赫然是当年刚入仕的韩似道。
34;找到了。34;
孟九皋幽灵般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本烧焦的《论语》。老儒生翻开34;君子不器34;章,残页边缘的焦痕拼起来,竟是幅微缩的皇城司地图。其中集贤院位置标着个青铜鼎符号,与贡院明远楼的标记如出一辙。
34;真正的《科举罪言录》后半卷,34;孟九皋的呼吸带着血腥气,34;范仲淹当年把它藏在《论语》注疏里。34;
陈砚秋借着烛光细看。地图空白处写满蝇头小楷,记载着更骇人的内幕:科举取士只是表象,真正目的是通过34;血墨34;
第9章 残卷[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