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身形憔悴。
他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又添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案头摆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蒸腾的雾气中浮着几片当归,仿佛在诉说着赵王丹身体的虚弱。
“佾儿,坐近些。”
赵王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不复往日的威严。
他抬手指了指榻边的绣墩,示意赵佾坐下。
赵佾依言坐了过去,目光落在赵王丹的脸上,只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突然,赵王丹的视线定格在了赵佾手腕的疤痕上,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沉默片刻,赵王丹缓缓说道:“那日在太子宫,你说的话,寡人都记着。”
闻言,赵佾心中一暖,正欲开口回应,却见赵王丹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
他动作迟缓,像是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帛书展开,上面的字迹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冷光。
赵佾定睛看去,原来是廷尉府最新的密报。
密报上清晰地写着:“孙德突然‘暴毙于狱中!阿福频繁出入邯郸各处,与朝堂众臣过从甚密。郭开府中突然多了三车金饼,却无入账记录。”
“父王的意思是......”赵佾微微皱眉,指尖轻轻拂过帛书上“阿福”二字。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如今是赵偃身边最得宠的谋士,坊间传言,此人手段了得,能在短短七日内散尽千金,四处结交权贵,在邯郸城搅弄风云。
就在这时,赵王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手背上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赵佾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走到赵王丹身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父王!父王!”
赵佾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去够案上的参汤,却见碗中汤药早已凉透。
过了好一会儿,赵王丹的咳嗽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巫蛊案......不能再拖了。”赵王丹喘着粗气,虚弱地说道。
少顷,赵王丹伸出枯瘦的手,按住赵佾的手腕:“明日早朝,寡人要你当众宣读《罪己诏》。”
“父王!”
赵佾惊得后退半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儿臣何罪之有?这分明是奸人构陷!”
“佾儿,你以为,如今寡人真的相信那些巫蛊之说吗?”
赵王丹忽然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又很快被更深的疲惫淹没:“可满朝文武的嘴能堵得住吗?市井百姓的舌头能割得断吗?你看看如今这邯郸城......”
他突然剧烈喘息,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报:“现在连三岁小儿都会唱‘太子蛊,弑君父的童谣!”
说罢,他猛地将案上的参汤扫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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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雄图与无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