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的面粉厂。案头的账本越摞越高,锦津眼下的青影也渐渐深了。从前那个捧着羊肉泡馍大快朵颐的姑娘,早被岁月磨去了踪影。
铜镜里的美人确实更标致了。柳叶眉下嵌着双会说话的杏眼,腰肢比苏州绣娘绷直的绸缎还软和。这般品貌,加上爽利性子与清白家世,男人们的夸赞便似三月柳絮,纷纷扬扬往她耳边飘。
连阿宽也道:“大小姐,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锦津正望着车窗外的流云出神,闻言猛地转头。待看清阿宽黝黑脸上局促的神情,忽然扑哧笑出声来。
这笑声里带着蜜糖般的甜,又掺了些许苦涩——多少年没听过这般不掺算计的真心话了?
“阿宽,我且厚着脸皮猜猜。”她屈起手指轻叩窗框,”我该是你头回当面夸赞的姑娘吧?”
“旁人夸过千百句,可对您说的每个字,都是掏心窝子的。”阿宽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夜色里,锦津眼底倏地亮起星光。她慌忙用绢帕掩住唇角:“快别说了,我.…..”
“大小姐?”
“再夸我可要脸红了。”她别过脸去,脖颈泛起淡淡的胭脂色。
锦津仰头靠在车壁上。闭眼的刹那,往事如走马灯掠过——李夫人话里话外的暗示,账房里永远算不完的银钱数目。
美貌原是把双刃剑,如今又添了万贯家财,倒像两座山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忽然怀念起从前为朵绢花就能欢喜整日的傻气。
“阿宽,”她突然睁眼,“怎不夸我聪慧过人?”
“我不想说奉承话。”
锦津指尖一颤,随即自嘲地勾起嘴角:“是我痴妄了。”
“大小姐……”阿宽的声音发虚。
“无妨。”她摆摆手,金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不过是心里堵得慌。”
见阿宽欲言又止,锦津忽然倾身向前:“带我去沈世常去的赌坊可好?”
“这…...夫人那边.…..”又说,“沈少爷知道……”
“阿宽,你到底听谁的?”锦津猛地掀开车帘。
夜风灌进来,吹散她鬓边碎发,“敢情在李夫人眼里,我就是棵摇钱树。”
她冷笑声比月光还凉,“李夫人自己偷汉子,倒暗示我学她……”
阿宽的后背绷成直线。
“不如我嫁你吧。”锦津忽然道。
见阿宽惊得险些撞上东西,她又仰头望向星空:“男人都像爹那样.…..得势便纳妾…...”
“您值得更好的。”阿宽喉结滚动,“我…..不配……”
这句实话像根针,扎得锦津心尖发疼。她望着阿宽粗糙的双手,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就是这个车夫抱着她摘下了槐树顶的风筝。
“阿宽,你也不爱我。”锦津看着阿宽,一字一顿。
“大小姐……”阿宽欲言又止,露出窘迫的表情。
锦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许解释。”
“如果是真爱,头破血流也要飞奔而去,哪里有功夫考虑什么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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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不爱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