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吨沉没在海底深处的残骸,就像无字的墓碑被世人遗忘在黑暗的角落。
绿藻和藤壶已经爬满了它们锈蚀的表皮。
不时有鱼群在变形的舱门和破损的通道之间或是沉睡,或是来回穿梭。
直到某一刻,船体的核心,那原本装载有发动机的舱室位置。
一个巨大且外形如心脏般可怖的肉瘤,其表面缓缓睁开了无数对紫色的眼睛。
只听“轰”的一声,密集的气泡伴随着心跳低沉的震鸣,从钢铁的裂痕中不断涌出。
如巨兽缓缓苏醒,惊扰了一众的鱼群和贝类。
然而就在它们仓皇逃窜的瞬间。
突然有无数粗大且滑腻的触手,从那些裂缝的深处、淤泥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将它们乃至周边的海藻都一并攥住,当场炼化。
直到浑浊的血丝在抖动的海水里晕开,周边再也找不到任何生物的迹象。
紧接着这些细密的触手便开始搅动着海水,钻入船体的接缝,填充铆钉的孔洞。
与此同时,大量难以名状的湿滑组织也如沥青般争相挤出,缠绕锈蚀的船骨,包裹每一根钢筋。
将厚重的船壳钢板强行塑造成粗壮的肢体。
将断裂的龙骨扭曲拉伸,在巨大的应力下扭曲、崩裂,拼合成畸形的脊椎。
直到整座钢铁残骸都被它们彻底覆盖、吞噬、改变。
这些血肉菌毯为了获得更多的“养料”,开始沿着海床不断蔓延,扑向周边的沉船坟冢。
于是海床开始震颤,淤泥被狂暴的力量卷起,泛起大片大片污浊的烟尘。
很快随着金属结构崩解的闷响在海底接连响起。
无数沉船的轮廓也在血肉的包裹下逐渐变得模糊,形状脱离了船只的概念。
这一刻,它们不再是独立的残骸,而是被强行糅合,成为了恐怖肉山的一部分。
它既是由百万吨钢铁残骸与蠕动血肉强行拼合的结构。
也是一个容器,一个用于容纳神父的意志,一个为接下来承载黑渊力量所塑造的圣骸巨像。
而当下方的海床不断坍塌,巨大且狰狞的轮廓在弥漫海水的泥尘中缓缓起身,开始朝着海面不断接近。
很快,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地震监测中心。
望着监测屏幕上,波形的轨迹从平直的基线瞬间变成垂直尖峰,幅度几乎撑满整个画面。
刚刚喝了口茶提神的技术人员便当场喷了出来:“哈?等效矩震级持续在8.2到8.4级?”
“而且地震波找不到P波的规律以及S波的震相……这不是板块断裂,这更像是……”
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物体从海底站了起来?并且正朝着燧人岛的方向不断行走?
而同样惊疑不定的表情,也出现在岸基雷达站的工作人员脸上。
【什么叫探测到一个雷达反射截面极大的目标正在海上出现?】
【而且还是位于燧人岛东南方、不到两百海里的距离?那是什么东西?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听着电话里接线员传来的疑惑,雷达站的员工忍不住颤声地喊道:“鬼知道啊!我还希望是仪器坏了呢!”
“但问题是你现在有空质疑,还不赶紧通知上面派海军、派无人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忘了那东西和我们前往燧人岛的救援船队……可是在一条路径上啊!”
————
而就在远方的人们,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闹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第七区,一处在异能者的开辟下,周边堆满了废墟残骸的道路上。
彻夜未眠的人们正在军人的引导和指挥下从避难所陆续走出来。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高声宣泄。
周围只有沉重的脚步、装甲车的引擎,以及军人的指令声在不停回荡。
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许多人的头上还沾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
为了稳妥起见,在彻查结果之前,官方并不想打包票表示这里已经彻底安全。
因此许多人连空中那神仙一般的战斗结果到底怎样都一无所知。
当然他们绝大多数人,也无暇抬头确认这一切的变化。
人们只知道,自己的家园已经再也无法待下去。
只能怀揣着急救包、几瓶水或一小袋压缩饼干这些全部家当。
然后在异能者、学生、乃至某些戴着镣铐的黑帮分子帮助下,黑压压地排成长龙。
或是登上装甲车,或是就这么汇入徒步的队伍。
朝着高墙外的世界缓缓前进,去迎接另一个同样充满了不确定的未来。
“这边!往这边走!不要挤!保持秩序!老人、孕妇、孩童先上车!”
一名被冻掉了几根手指的军人站在一辆运兵车敞开的舱门旁,步枪斜挎在身侧,嘶哑地重复着指令。
他一边喊,一边伸出手,用力搀扶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登上车。
而就在这时,一道踉跄的身影正在一名黑帮分子的陪伴下,缓缓挪到了车门前。
那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头发凌乱,脸上沾满污垢,空洞的眼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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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臂以一种极其僵硬、小心翼翼的姿势,环抱着一个裹着破棉袄的襁褓。
“同志……车……能上吗?他是我的丈夫,请问,我的孩子……也一起上……好不好?”
妇人的声音带着茫然和飘忽,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晃动手臂,仿佛在哄拍怀中的孩子。
只是军人分明看见。
在那襁褓的缝隙中,一只青白且毫无血色的小脚正无力地垂落下来。
于是男人伸出去准备搀扶对方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这是一个死婴,与今晚其他成千、甚至上万死在失温症里的孩童一样。
是个躲在地下室、藏在母亲怀抱中依旧没能扛过浩劫的可怜儿。
望着妇女的身边,手上戴着镣铐的黑帮分子低垂着头。
下意识躲避着军人的目光,也避开了妇女怀里的襁褓。
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托举着妻子的手臂,抬起头。
脸上的横肉抽动一下,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绝望表情。
但最终,翕动的嘴唇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论是道歉、是悔意、还是求饶,他最后还是选择保持了沉默。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直到军人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妇女那张已经变得有些痴呆、又带着一丝卑微祈求的脸上。
强行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开口道:“上来吧,大姐,看好……孩子,扶稳了。”
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盖不住深处的疲惫与悲悯。
于是这一刻黑帮分子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用力,将妇女半扶半推地送上了车。
车内空间有限,妇女只能紧挨着人们坐下。
紧紧抱着怀里的襁褓,空洞的眼神透过狭小的观察窗,望着外面那片曾经是家园的废墟。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宝宝乖……上车了……我们离开这里……”
车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而那名黑帮分子则是当场下跪,对着恩人不停地磕着头,磕得砰砰直响,血染一地。
“兄弟……这位大哥谢谢你,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
“滚回去,我看见你就恶心,继续工作,敢有什么小动作老子当场毙了你。”
“哎好的好的,对不起啊大哥,好的我这就走,实在对不起……”
在周围人冷眼旁观,乃至仇恨的注视下。
这位黑帮分子低着头,从地上狼狈爬起,很快又跑回队伍中搀扶起一名被截肢的青年。
听着镣铐叮当的声响在沉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望着对方被愤怒的伤员一拳打倒在地。
军人搓了搓脸,当做没看见,转过身,准备继续维持秩序。
正在这时,突然有几名同事路过身边,并出言问道:
“请问这位同志,你在这里有看见一个叫做梅莹的女孩吗?”
————
“阿嚏啊!”
此时同样在某处临时安置点中。
梅莹正双腿盘膝,手里抱着一碗热汤,蜷缩在远离人群的断墙根下吸溜着鼻涕。
她耷拉着眼皮,裹着毛毯,脸上和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处。
整个人就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马铃薯一样狼狈。
望着眼前缓慢移动,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难民队伍。
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敢接触人的她,只能盼着自己的队友快点找到她,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让周遭的气氛变得嘈杂了不少。
只见几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在一位军官的带领下,小心地分开人群,眼神不断扫视周边。
直到目光看见墙角蜷缩的女孩。
他们这才眼睛一亮,大步流星、甚至是快马加鞭地狂奔而来!
“你好,请问是梅莹同志吗?”
为首军官的声音喘着气,声音低沉而郑重地问道。
而梅莹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差点把热汤泼在毯子上。
“啊这,是……是我,我是梅莹,请问……有,有什么……”
望着眼前几位军人面色凝重的表情,少女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自己的霉运又惹事了?官方要把什么账给算在我头上?卧槽那种事情不要啊!
然而没等梅莹把话问完,甚至没给她更多反应的时间。
随着军官口中飞快地说了一句:“抱歉事态紧急,失礼了!”
接着便不由分说,当场拽起少女的手腕,在另外几名同伴的配合下,一左一右如押送犯人一般推着少女前进。
同时望着少女苍白如纸的表情,不忘安抚道:“同志别怕,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
“恰恰相反,我们是奉上级的紧急命令前来接您的,因为上面决定要给您授奖,请务必配合我们!”
“哎!我的汤!”梅莹一只手紧紧拽着毛毯,满头汗水说道:“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你们还是找我的老板……不对?”
“你们刚才说什么?颁奖?”
梅莹的表情更懵了,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叔叔,这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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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一个辅助系的,没什么战斗力,就是运气好点……”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极度不安,军官侧过头,声音放低了些:“放心,没有错,找到就是您。”
“梅莹同志,请不要妄自菲薄,我们知道您是一位极其珍贵的‘强运能力者,您的贡献在这场灾难中,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满脸懵逼的少女:“啊?”
“您的能力看似无形,实则在关键时刻多次扭转了小队、甚至局部战场的局势……”
一边说话,前方的军人如摩西分海,在周围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通道。
两侧的难民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
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不解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那个裹着毯子,一脸茫然地被军人“押送”的少女身上。
“这是谁啊?”
“大人物?看着不像啊……”
“军人亲自开路?总不会是罪犯吧?”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一时间梅莹只觉得自己就像动物
第366章 次回:船先生の再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