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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新生[1/2页]

有喜 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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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近,春运大军从城市返回乡镇,沈庄的村头陡然多了一些衣着光鲜但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的小青年,村花们也都陆续回家过年了,年前有得热闹呢!同学聚会生奸情,孤男寡女忙相亲,家家灶火生烟,从大城市回来的女娃们用指甲上涂着油彩镶着水钻的手往锅底添火,在缩手缩脚中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老沈家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老沈的骨头长住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还要养着;明晖在绿化队的活儿结束了,无所事事,整天和村里的青年们打牌,明静也不叫人省心,上次的对象叫岳娥搅黄了,再相亲,眼高手低,总跟岳娥对着干,在家也不帮忙干活,岳娥看见就烦。家里天天都是岳娥摔摔打打骂骂咧咧的声音。
      知夏给明珠介绍了一个律师,顺便来看望她,看到床上瘫着的病人,才知道明珠艰难,眼见保姆脸色难看,对病人态度粗暴,知夏隐隐担忧,悄悄对明珠说:“我帮你找个靠谱的护工吧?你也需要照顾,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明珠垂下眼,淡淡地笑着摇头:“护工,好贵的。”
      “明珠,要是经济上有问题,你告诉我。”
      明珠连连否认:“没有没有,还好,还好。”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三号。”
      “快了。”知夏环顾四周,看着这一家老弱病孕相依为命,忧从心来,又问:“到时谁给你伺候月子呢?你妈妈怎么最近不在,到时会过来吧?”
      “我爸做活儿受了点伤,她在家照顾。”
      “要不?”知夏犹豫了一下,故意先笑了笑,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问:“要不,让,让喻老师来照顾你月子?她有时间。”
      明珠困惑地看了看知夏,辨不清她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让那个人照顾她月子,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
      “那怎么可能?知冬的老婆不是也快生了吗?”
      提起碧晨,知夏的脸色倏忽阴了一下,喟然道:“孩子,没了。”
      明珠想起那日在医院遇到碧晨的事,马上明白了,不禁唏嘘,许久,才迟疑地问:“她,喻老师一定很难过吧!”
      快过年了,往年喻老师在这时候已经兴致勃勃地置办年货了,现在整个人恹恹的,连一日三餐都懒得做。知夏要给他们报个旅游团,她也不肯去。
      “你劝她想开点。”
      知夏深知妈的脾气,无奈摇头:“她啊!什么大道理都懂,就是钻牛角尖,绕不过去自己那个弯。”
      说话间,知夏的手机悄悄响了一下,是银行卡到账短信。她抽空悄悄看了一下,是妈转了十万元过来,在微信上告诉她:“那个彩礼钱,还你。”
      知夏的心瞬间针扎了一般疼了一下,又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碧晨那个傻姑娘,身心受了重创,离了婚,竟将彩礼也还了回来,可见其决然。
      带来的律师正艰难地向冯母询问一些信息,婆婆说不清楚,旁人听不懂,明珠就帮言翻译。
      开庭时间在年后,诉讼时间漫长,结果未知。律师是知夏的朋友,古道热肠,但也有律师的精明,说得很委婉,尽量表现自己能力超群胜诉无数可以胜任,又在言语中流露择清责任。明珠已经慢慢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每天用励志鸡汤安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与此同时,知春那边也收到了妈退回的十万块彩礼钱,喻老师仍附言:“那个彩礼钱,还你。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多,你照顾好自己。”
      每逢佳节倍思亲,知春此刻心软如棉,也没有多想,被妈这句简简单单的问候濡湿了眼眶。
      知夏走后,保姆就正式向明珠提了辞职,明珠无奈,但也知道挽留不住,只好给足工资,和气告别。
      年底了,有钱没钱,劳动人民都要回家过年,保姆不好找。大倪却替明珠找到了一位合适的人选,前保姆刚走,新保姆就到岗。
      新保姆不过三十多岁,人称小庆,离婚女人,没有房产,居无定所,娘家也不好住,这边风俗讲究离婚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她不愿看人脸色。而明珠要找住家的保姆,她再合适不过了。
      小庆人高马大,给婆婆翻身一个人就能搞定,干活利索,一来就到厨房忙活,做了一桌菜,像主人一样留大倪吃饭。
      大倪得意地向明珠邀功,挑挑眉:“怎么样?这姐妹儿人不错吧!”
      明珠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给大倪夹一个大鸡腿表示感谢。大倪趁机怂恿她:“你婆婆现在有人照顾了,你搬回去吧!我能管你。”
      明珠面露难色:“那怎么行?我留在这边,好歹和小庆能互相照应。”
      小庆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一个人能照顾两个,保证照顾得好好的,我们三个女人住一块,就是女儿国,有吃有喝有暖气,神仙一样的日子。”
      大倪想想,也只能如此。
      相处了两日,明珠觉得小庆这个人真不错,勤快,有眼色,干活主动,性格也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总是乐呵呵的,喜庆,当然小毛病也有,就是爱玩爱逛,叫她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一桶油,买了两个小时才回来,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原来是到超市旁边的商场逛去了,商场打折,给自己和儿子买了好几件新衣服。
      水至清则无鱼,明珠明白这个道理,就小事化了,像个妹妹一样给小庆撒撒娇:“小庆姐,你下次早点回来,我俩现在可离不开你。”
      小庆聪明,知道明珠提意见呢,爽朗一笑,说:“好,离不开好,以后咱仨一块过。”
      腊月二十八,儿歌里唱“二十八,把面发”,小庆揉面蒸包子,一笼屉大肉的,一笼屉地软粉条的,包子一出笼,先给明珠拿一个,明珠吃着地软包子,不由得想起家里后山雨后长的地软,想起妈蒸的地软包子来,她正想要给妈打个电话,心有灵犀一样,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接起来,流露欢喜:“妈,我们今天蒸包子了,地软的包子。”
      岳娥很想跟明珠寒暄,问问她近况,可是她没心情寒暄,一开口就带了哭腔:“明珠啊!你婆婆把剩下的钱给你打了吗?”
      明珠看看躺在床上的婆婆,想想未卜的遗产官司,不禁一阵懊恼,生硬干脆地回答:“没有。”
      “那你手头的钱,能不能先拿五万给我,催债的人,把电话都打到村委会了,丢死人了。”
      “又是明晖?”
      “他说了,这是最后一次,还完就没有了,真的。”
      明珠的一口郁气咽不下去,心跳仿佛停止了两秒,头皮发麻,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自私一点,自私一点,你不是救世主,做一个自私的人。是的,心里没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就是这一个声音在呐喊,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她冲着电话干脆利落地大喊:“没有,不管。”
      挂完电话,她大脑一片空白,在沙发上呆坐许久。做一个自私的人,滋味并不好受,她心里充满了负疚,做一个圣母救世主,滋味也不好受,委屈了自己。做人真难。
      还好电话没有再响起来。下午明珠睡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了许多,离预产期一天天近了,她希望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谁知心情刚刚平静,电话又响起来,这一次,来电显示是明静的,明珠马上猜想大概是妈用明静的手机打的,响了许久,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明静轻快明朗的声音:“姐,是我啊!”
      明静说她来西安了,想来看看明珠。听着明静轻松愉快的声音,明珠放心了许多,给她说了建奇家的地址。
      一进门,明静才得知明珠的婆婆瘫痪了,不禁连连唏嘘,握着姐姐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别告诉爸妈,我不想他们添麻烦,也不想……”
      明静心知肚明,讳莫如深地笑笑:“也不想有些人给你添麻烦,对吧!”
      明珠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明珠带妹妹和婆婆打了个招呼,姐妹俩就来到明珠的卧室。
      进门的时候,明静手里连一个女孩必备的手提包包都没带,一进卧室,她就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充电器、手机、唇膏、口红、一个小小的钱包,还有一个小号的护手霜。
      她找到插板,给手机充电。
      明珠惊叹:“你这衣服口袋,可比机器猫的还能装啊!怎么不背个包?”
      “你有不喜欢的包吗?给我一个。”明静神秘地补充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不能跨个小包大模大样地走。”
      “逃出来?怎么了?”
      有人给明静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家里有钱,在镇上做水泥生意,媒人在中间传话,说对方愿意在县城给明静买房子,彩礼三十万,妈同意了,明静不同意,那个男娃胖,年纪轻轻还秃了,她不喜欢胖子。妈天天在耳边唠叨,威逼利诱,摔碟子绊碗,和媒人自作主张,把下定的日子都定下了。明静想来想去,逃了。
      妈做出这样的事来,明珠一点也不奇怪。她心疼明静,也佩服明静,说:“你做得对。可是,这快过年了,你打算去哪儿啊?要不?你给我照顾月子。”
      “不不不,我可干不了这精细活儿。”明静连忙拒绝,说:“我还去广东打工,然后我得学点啥,学点什么呢?学个技术,或者自学个文凭,也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
      明静心里稀里糊涂,又蠢蠢欲动,思路并不清晰,但总归不是之前贪吃贪玩没心没肺的小女孩了,知道思考了,有一些简单的道理她看明白了,说:“你看,没有文化的打工妹,回到乡里,相亲只能相到各种歪瓜裂枣,看起来很多选择,其实没有选择,要是多读点书,在写字楼里上个班,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这个道理她虽然现在才明白,也为时不晚,明珠感到欣慰,甚至有点兴奋,明静正在做自己不敢做的事,背叛蒙昧的父母,逃离那种被掌控被绑架的人生。
      明珠兴起,说:“走!我带你去那边房子收拾点衣服,再买两件新衣服。”
      明静笑了:“我正有此意。”
      在路上,明珠还是忍不住问了:“爸恢复得咋样了?明晖的事解决了吗?”
      “爸把明晖打了一顿,用一根桌子腿一样粗的的棍子,朝明晖腿上抡,把明晖腿也打骨折了,他自己胳膊又开始疼了。”
      明静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听得胆战心惊——桌子腿一样的棍子,骨折,听起来就疼。明珠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心疼爸爸,但也无可奈何。
      “你给过钱没?”明珠问。
      “给过两次,后来再要就不给了。”
      “做得对。”
      “女人得学会心硬,学会自私。”明静也这么说。
      “缺钱吗?我先给你一点。”
      “不用,我有,我有私房钱的。”
      “票买了吗?”
      “买了,明早九点的高铁票。”
      “春运人家都回老家呢!你非得逆行,给交通添堵。”
      明静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眼睛里闪着光,不知想象了多么盛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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