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行动出乎意料的矫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孙铿面前,气得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孙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一把攥住了孙铿的手,总算还记得给这厮留点面子。“这是小世子,以后要执掌天下的!”
“执掌天下又如何?”孙铿哼道:“面对救命恩人的母亲,难道不需要行大礼参拜?”
他甩脱了吕谦益的手臂,走到两个孩儿的身前。沉着脸道:“那个雪夜,有一个姐姐用命挡在你们的面前,才让你们两个孽畜侥幸活了下来。而她,却永远的去了。知恩图报,是我们秦人的传统。你们两个以后自不去说。今天起,那位为你们而死的姐姐就是你们的亲人。对待亲人的长辈,就按我家乡的传统磕三个响头以示敬意吧。”
“都是小孩子,你怎么舍得让他们跪在冰冷的地上?”何夫人站起,恳求道:“楚王殿下,我知道您人心善。当初我们娘三个,也是托了您的福,才有了今天。您的心意我领了,就让他们起来吧。”
孙铿微微摇头,面带恻然之色。“是我的错。不该让何囡执行这样的任务,进这个危险的部门。”他转头,目光扫过吕谦益父子和闫峰三人,又落在嬴雨和孙窈姐弟俩身上。厉声喝道:“还不行礼!”
孙窈忙拉着弟弟,恭恭敬敬的叩首行礼。这才直起身来,前趋一步,奶声奶气道:“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伯母。伯母在上,请受侄女一拜。”说罢,盈盈拜了下去。嬴雨在身后有样学样,也喊了一声“伯母”。
何夫人泪眼婆娑,只是摇头不语。这对冰雕玉琢般的可人儿,仿佛一缕清泉把她心头压着的坚冰融化了。她再也忍不住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伸手把两个小娃儿揽在怀里,放声嚎啕了起来。
孙铿等她发泄出了心中的情绪,这才劝道:“嫂夫人,你且莫要悲伤。您朝那边看,是谁来了?”
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青年朝她缓步走来。依稀就是离去自己多年的丈夫何飚。她忍不住擦干了眼泪,又仔细辨认。惊喜道:“虎子?”
何虎子疾步走上前来,扶住母亲的肩膀道:“母亲,是我。我回来了。”
如果说孙铿亲带儿女登门致谢是对何夫人的宽解的话,那么何虎子的归来就是此时哀伤的母亲的一剂良药。母子两人抱头大哭,可这哭声中,少了很多惶急和担忧,剩下的只是单纯对亲人的哀伤。
孙铿微微松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也只有期望时间能够磨平失去亲人的伤痕。这时候他突然想起陶辛对自己的诘问。
“天下命运悲惨的家庭数不胜数,你每一个都要去安抚救赎,能救得过来么?”
现在他有了答案。
看见了就要救,能拉回一个是一个。而且,他要用毕生的力气去做一件大事。做成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将再也不会有因为纷争而破碎的家庭。善莫大焉。
在那之前,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以后不再有牺牲,所有的别离都是为了以后不再别离。
这——是值得的。
“院长,时候差不多了。”闫峰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天色将晚,尽早把仪式给办了吧。”
“嗯。”孙铿点点头,便上去劝说。好容易才让母子两人止了泪,一行人才刚刚准备停当,忽然又听见院外一阵喧哗。众人正迷惑时,萧冰出现在吕府家门前,朗声道:“女皇陛下到!全体起立!”
众官员面面相觑,吕谦益忙带了长子迎到门前。羽衣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她望向在外等候多时的吕耀明,微微点头道:“好个痴情至性的小子。”
吕耀明这时早已经惊得呆若木鸡,竟不知如何回答。所幸羽衣只是调侃,没有见怪的意思。她又望了那披红挂彩的灵牌一眼,淡淡道:“又是个没福气的丫头。”
说罢,眼圈已泛红。
走到吕谦益父子的面前,微笑道:“天气寒冷,吕相今日事务繁芜,实不必亲自出门来迎。”
吕谦益躬身行礼如仪,忐忑道:“不敢。陛下,不应该惊动到您。犬子顽劣,以至于惊动了城里诸位同僚也一起跑这一趟。”
他看得稍微远一些,贺八方、王素都在远处跟着。这样大的动静,怕是半个长安城里的兵力都调动过来了。
羽衣伸臂将他搀起,附耳低语道:“你昔日所行之事,大可放心了。未亡人昨日生产,是个女儿。”
“什……什么!”饶是吕谦益见惯了风雨,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呆了一呆。脸色随即如常,垂首道:“恭喜陛下。”
“你们吕家,为这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甚至为此付出巨大代价。我今日来,就是给你褒奖,以示宣慰。以后王公大臣也好,普通百姓也罢。但有女,当学何家女;但有媳,当学吕家媳。”
她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时有卫士捧了一幅卷轴上来,在吕谦益面前展开。
吕谦益定睛望去,只见宣纸上墨迹淋漓,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巾帼忠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婚礼与首航1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