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在北风呼号的路上,孟潇发现钱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无所不能,对于心中有爱的人来说,犹是如此。
除夕,妃芸去监狱探望了罗凫,在阴冷的监狱里,他反倒清淡释然了一些,据说每晚都会看佛经。
隔着玻璃,两个人面容都淡淡的,妃芸先低下头,因为要掩饰发热的眼眶。
“今天……是除夕。”罗凫握着灰白色的电话,用柔风吹过般的声音说道。
“嗯。”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过来,你家人不会伤心吗?”
“我早就,是个不孝女……不差这一笔。”
“……你不恨我吗?”
“恨也想见,你平时没人探监,至少在除夕,不想让你一个人。”
“呵,真是善良。”
“愚蠢罢了。”
完全不能好好说话,每一句都几乎要把天聊死。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一个小时很快的。”罗凫左臂搭在石英桌台上,露出清淡苦味的笑容。
“出来以后,你想做什么?”
“上山当和尚。”
妃芸心里闪过一丝愤怒,自己还来不及探究清楚,那感觉就已消失,只留下她脸上清晰的怒容。
“你生气了?”
“没有!”
“要不要一起出家?”
“才不要,我还年轻,还有未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参与,去完成。总有一天,我会摆脱你的阴影,开启新的生活!”
罗凫面容僵硬,眼底还有一丝惊讶,握着电话的手不易发现的微微颤抖。
但他的话却是沉稳有力。
“是吗,祝福你。衷心的,为你感到高兴。”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在诅咒。”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表情。”
妃芸心里越来越焦躁,嘴唇咬出血迹。
“我以后不会来了。”
“嗯。”
“罗凫你个王八蛋,神经病,你就该遭天谴!”妃芸甩下电话,一拳一拳的砸着玻璃幕墙,狂乱的样子,在听不到声音的罗凫看来,像一幕滑稽剧。
“还给我!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统统还给我!”
或许是因为她吼的太大声,这句话,罗凫听见了。
然后妃芸就被女警架走了。
妃芸还从来没演过泼妇的桥段,现在倒是真实的体验了一把。
罗凫一个人坐在这个灰寂的空间里,眼看着天花板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一步步将他吞噬,掩埋。
原来被砍断手脚,最痛的不是那一刹,而是日后,噬人骨肉的肢幻觉痛。
同一个夜晚,孟潇忧心忡忡,因为她知道妃芸会在今天探望罗凫,却不敢去了解后续。
她和丈夫儿子来到梁家老宅,和公公婆婆一起过年,吃饭的时候还能假装笑容和和气气。
之后便一个人走到窗户边喝闷酒。
“不要太担心了,今天可是过年,让爸妈看到你这副表情该怎么办?”梁钟绰从背后拥抱着她,手掌轻抚她平坦的小腹,帮她按摩消食。
“我和爸妈说了身体不舒服,他们不会在意的……你们不是在下飞行棋吗?”孟潇疑惑侧头。
梁钟绰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笑眯眯的说:“我赢了啊!”
“这么快?”
“焕焕和爸还有两架飞机没起飞,妈估计是第二名,我今晚运气很好,掷骰子总能掷到想要的点数。”梁钟绰在老婆面前夸耀道,一副骄傲求表扬的样子。
孟潇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转身,俯靠在他壁垒分明的身躯上。
“说起来,我都没下过飞行棋。”
“真的?不会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只下过西洋棋和象棋,还是谈生意的时候学的。”
“要我教你吗?”
“等爸妈结束我再参加。”
“好。”
梁钟绰疼爱摸了摸她的头,好似亲不够的,又吻了上去。
“钟绰,我好幸福。”孟潇抓住他的手,闷闷的说。
“你幸福,我就幸福。”梁钟绰还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
“可我会不会太张扬了?明明世界上……乃至身边亲近的人,他们都各有各的痛苦,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幸福?我想帮助他们,可这种帮助,会不会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伤害?”
梁钟绰察觉到不对劲了,倒抽一气,掰正她的脸,问:“潇儿,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的一点点感慨而已。”孟潇果断否认。
“你这种想法很奇怪……人活着最重要的三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吃饭,睡觉,工作?”
“第一,让自己幸福;第二,让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幸福;第三,让世界幸福!二和三本质上是为一服务的,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个人的幸福!”
“这样不会显得很自私吗?”
“你努力工作难道是为了建设社会吗?是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工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让社会变得更加美好。”梁钟绰语重心长,像个老师一样说道:“潇儿,世界是由大智慧的自私驱动发展的。”
孟潇呆了一会儿。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怎么从情感问题,变成哲学问题?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第六十二章 寒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