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庭堂之中,见来人是地府的五爷六爷,众判官只是稍稍点头致意,毕竟在这庭堂之上,就算阎罗来了,也只能屈居下座,一旦开庭,那就是判官最大。
五爷金枷引来僧人,站定之后稍稍拱手,“秉当庭冯判官,此案奇怪,这僧人行走于人间,结果学那佛祖割肉喂鹰,被一群逃难百姓割肉分食,且他一身修为快要入山,若是不想死,那群凡民怎样都奈何不了他。”
“更何况他身负气运愿力,不然也不用我二人前去引押,引上庭堂,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因何而死,如果僧人阳间无错,那我二人就把他引到僧道司,看肖司主如何发落。”
冯明对这二位爷很有好感,虽然这二位爷身着唬人,但在地府也算是真的脾气好,拳头硬不硬不说,待人处事,挑不出来毛病。
冯明大袖一挥,前因后果已然知晓,那就好办,“辛苦五爷六爷了,那二位侧边站定,且让本官审一审这僧人,但既然这位僧人能做出割肉喂鹰一事,想必也不会太慢。”
“谢判官!”金枷银锁后退两步,转身一旁站定。
李玄遂还不忘了跟二位爷打打招呼,等下喝酒哈。
冯明看向堂下跪地僧人,朗声道:“常言僧不言名,道不言寿,那堂下僧人,我且问你,你法号为何?在哪家寺院出家,又为何寻死?”
可是这僧人却做了个很是奇怪的举动,他原本是跪地低头,像是没听见冯明说话一样,继而盘腿打坐,单手颂言:“福生无量天尊。”
嗯?!
堂上众判官面面相觑,几位爷也懵了,啊?这不是个割肉喂鹰的僧人吗?怎么张口闭口开始念经颂道了。
可惜了他手中无拂尘,不然可能就要当庭颂道了,只见他打坐之后起身,打了个稽首,“小道君书道人,受?于焦源洞天,家师七子道人。”
而下一刻,刚刚还在说自己是位道人的僧人却拱手作揖,僧衣两袖之中有清风云绕,口言也有君子浩然气,“公羊学派君子蒋宗恒,见过各位判官大人,家师胡母生,曾言地府判官善恶分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待他起身之后又双手合十尊佛,“小僧惠悯,出家于三指禅院,见过各位判官。”
啊...这....这么一会儿,弄出三个身份,精神分裂?
冯明赶紧叫停,“不是,你阴神是个僧人,怎么又口言自己是道士君子?莫非你阴神中了什么邪法幻术?让你误以为自己有三人?还是你也得了失心疯?”
冯明仔细观瞧,又转头看向李玄遂,李玄遂淡然开口,“佛法果然,是僧人无错。”
那惠悯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身上三教气息混乱,最终阴神一分为三,僧人之躯站于中央,左侧站有一个头戴布冠的青年道人,另一侧则是一个短发书院君子,长衫折扇,腰玉玲珑。
啊?莫非是哪个大能显化三身人间修行?那也不至于一人为三啊。
冯明心声言罢,随后看向堂下三人,“你三人是一人?还是?”
总不可能真是一个寻求三教合一的疯子吧,冯明原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个想法的。
三人互相观瞧,僧人站前一步,“回大人,以前是三人,现在是一人。”
冯明稍稍皱眉,“你且道来。”
僧人低头陈述,“我三人是在那黄粱一梦曾见过一面,互相都不知梦境真假,结果梦醒之后,我的身体里就多出来这二位,一位君子,一位道士。”
“我三人共用一体,最开始曾前去寻找其余二位阳身,结果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记忆里的地方,无可奈何只得到了如今。”
“平日里都是一人各领一天,而那日割肉喂鹰之时,则是君书道人做主,等到我阴神出鞘之时,只见地府的五爷六爷已经来到,小僧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庭外有二人持令前来。
罚恶司行事功曹,夏功,生死勾押推勘司,副司主齐腾龙。
身着大紫官袍的夏功缓缓走来,一手持令,一手端拿钟馗信物。
孽镜台。
夏功走到庭下,拱手道:“领判官令,持我罚恶司孽镜台前来助案!”话音落,孽镜台飞向半空,幽光显照堂下三人,三人皆神情自若。
而齐腾龙则手拿另一本卷宗。
“秉主司判官,三人身份已然查验,请判官过目。”齐腾龙手中那本推勘司才有权调动的卷宗眨眼间到了冯明手中。
冯明翻开卷宗仔细查阅,看了个明白,原来只有那和尚才是真和尚,好一个梦中人,眼前人。
合上卷宗,微笑望着庭下三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来看看你们三位的黄粱一梦,究竟为何!”
不再是仿品的孽镜台首先映照的是最右侧的那位书院君子。
镜花水月浮现,那位君子蒋宗恒黄粱一梦付诸眼前。
蒋宗恒,北俱芦洲虹贯国人氏。
虹贯国紫桑山,山上有一名叫唐翁的人,得道高人,得修仙法无数,一次他出游经过一片田地,中途在路边小摊休息,体验风土民情,就摘下帽子随意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时来了一个旅途中的少年,名叫蒋宗恒。
蒋宗恒身穿粗布衣服,正要去农田耕作,此刻走在半路也想讨杯水喝,正好就与唐翁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二人很快就聊了起来,而且越聊越投机。
聊的时间长了,蒋宗恒看着自己寒酸的衣着,忽然长叹了一声,说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生不逢时,生活困窘成这样子!”
唐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的身体不错,没有病痛,而且说话也挺好的,怎么却说自己困窘呢?”
摇摇头说道:“我就是苟且偷生,哪儿谈得上好不好呢?”
唐翁呵呵一笑,“这样都不算好,那你来说说,要怎样才算的上好?”
蒋宗恒望着棚外的千亩金田,满是雄心壮志,“一个读书人活在这世上,当然要建立功名,入朝为官,让家族更昌盛富裕,这样才算得上不负父母养育之恩。”
他转过头看向富态唐翁,满心踌躇在此刻一吐为快:“我从小刻苦读书,四书五经儒家百论,皆了然如胸,曾梦想着长大之后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谁知道如今却在这农田里耕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难道这还不是困窘?”
蒋宗恒吐完苦水,郁郁不得志,就像闭上眼睛睡一会,等待正在生火烧饭店家,也平复一下心情。
这时候一旁的唐翁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高枕,将它推到蒋宗恒面前,“你枕着它睡,更安稳些。”
蒋宗恒将枕头接了过去,枕头是青瓷做的,两边各有一个孔,又搬来了两条长凳搭在一起,将枕头放好,侧着身躺在枕头上,昏昏睡去。
等到他醒来回家时,一切如旧。
几个月后,这位蒋宗恒就娶了位美丽又富裕的美娇娘为妻,在岳父的帮助下家境也逐渐丰厚起来,衣食住行也愈发豪华。
两年后,入京赶考,金榜题名考上进士,入朝为官。
三
第64章 我观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