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从始而终不作改变。
蔚凌微微侧过脸,薄雪间熄落的火光描落他的眸间,顾煊承正好与他的目光撞上,那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好似自己努力解释的东西空虚无形,落在蔚凌心里,不起半点涟漪。
“我与母后……”他要把话继续说下去,“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有些分歧,如今顾萧搞这一出…很多事都被打乱了,是对是错我不知道,但是…只要能与师尊你站在一起,我总能找到办法来化解现在的困境。”
听完他有些结巴的一席话,蔚凌问道:“你觉得顾萧是故意的?”
刚才顾煊承说了很多,但他想表达的是自己的决心,他希望能让蔚凌认同他、理解他,但蔚凌似乎并不在意,反倒从他话语间捉出一根刺。
失望的情绪在顾煊承眼角一闪而过。
“是啊。”他没有及时收敛情绪,只是顺着心思接着说:“事到如今,我也不做遮掩了,东境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陪着母后这般折腾,早在许多年前就不少人擅自谋划想要杀死顾萧,但——顾萧身边不知道藏了些什么神魔鬼怪,别说杀他,就连接近他周围都难上加难。”
夏洲跟在两人背后,他的听力比凡人好,顾煊承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楚。
谈话间,三个人已经走下石阶,沿着长路往前,厚雪铺满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山下,从这里起便没了侍卫,只余静寂缭绕,落雪纷纷。
“顾萧的镇魂非常平静,他死时应该是了无牵挂。”蔚凌道:“我本以为他是一个强欲之人,要满足他比登天还难,现在看来,直到最后我也没搞懂他的心思。”
顾煊承道:“他的疾病是天生的,本以为活不过而立,却硬撑到现在,师尊你可知,顾萧的死最可怕的恶果不是妖祸四起,而是此时此刻还在边境与蛮人征战的百万铁骑,一旦消息传到他们耳中,我们就只能——”
“死路一条。”夏洲在这个时候插嘴,说得幸灾乐祸:“无论谁在现在拿下煜都,塞外大军都是横在胸口的一根利刺。”
顾煊承目光暗了下,似乎不太乐意夏洲出声。
蔚凌:“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顾煊承迅速调节神情,他笑了笑,声音低低地道:“我是太子,只要等到我亲政之日,这一切倒也没成死局……对吧?”
*
沈非欢是被刺耳的嘶吼声惊醒的,废庙里火堆已灭,碳木潮湿又黑乎地黏在一起。
他嗅到了血腥味,再看身旁空荡荡的杂草堆,屋外嘈杂不断,还有诡异的黑色气流,震得屋上瓦砾碎落。
他动了动手指,撕碎的痛苦还没完全消失,伤口正在愈合,肮脏的血液止不住,又被新生的血和肉替代。
白烈逐渐失控,他想过阻止,但失败了,他被白烈杀死不止一次,每次都干净利落,一剑毙命,死的时候不会太痛,但活过来却变得无比艰难。
天亮了。
沈非欢揉着手臂上粘糊糊的血,机灵的桃花眼里印不出光,窗外暗淡黑白,世界混沌不清。
他不是急性子,腿还没完全恢复,就算心里担心,也只能乖乖等着,他在想一些可能性,想着一直以来自己所做之事的意义,可是越想越是空洞,越是把那喘不过气的压抑往心上堆,匪夷所思,明明是无用功,却固执到从未想过放手。
过了一会儿,破门被撞开了。
沾着血的白烈往屋子里走来。
沈非欢抬头看他,见他淡灰的眸间似乎寻回些光泽,眉目沾染神韵,动作也有了踟蹰。
“醒了?”
“醒了?!”
二人异口同声,触目时,沈非欢笑了起来。
“我这不叫醒。”沈非欢动了动腿:“叫死后重生。”
白烈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对不起。”
沈非欢眨眼:“你都记得?”
白烈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沈非欢:“你现在能恢复神智,难道是因为天亮的关系?”
“不是。”白烈专注地看着沈非欢腿上诡异愈合的伤口,道:“是血,刚才外面来了不少妖怪,我也杀了不少,也许是他饿了,就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一样。”
白烈说的“他”,是指混沌。
失去神智的那段时间,白烈脑海里不断浮现混沌的声音,他像一头被禁锢的兽,对血肉的渴望过分饥渴,那份饥渴一分不差地传递给了白烈,把白烈的意识磨得一干二净。
沈非欢道:“混沌的失控只是开始,他来人间没有契约,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团庞大又无主的妖力。”
他平时说话油嘴滑舌,此时稍有凝重,都让人觉得奇怪。白烈抬头看他,好似听出了沈非欢话藏有没说完的东西。
沈非欢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要不把他放出来,灰飞烟灭,要不他把你侵蚀掉,再灰飞烟灭。”
白烈:“怎么放?”
沈非欢觉得自己绕了个死胡同,但面对白烈,他还是只能诚实回答:“需要仙法厉害的人把他化作妖丹,再取出来。”
但是,要把混沌炼成妖丹可不是简单的事,也许妖力还没封印,凡身的白烈会承受不住法力——
再说,真炼成妖丹,要取出来就是生割活剥的酷刑,后果会怎样,沈非欢不敢细作设想。
只剩最后一种可能性。
沈非欢迟疑了片刻,见白烈依旧盯着他没动,心里无奈,接着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混沌的妖性与你融合,就像……吃掉妖丹一样。”
要白烈向妖怪屈服,沈非欢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之后再说吧。”神奇的是白烈并没有多纠结,他拍了下沈非欢的头:“趁着现在稳定,我想去外面看看情况。”
沈非欢被他揉了一下,反而平静了下来:“最好别去,你失神这几天,煜都已经一团乱,皇帝驾崩,妖怪侵城,太历院——”
“皇帝……什么?”白烈脸色一僵,打断了沈非欢。
沈非欢一把抓住白烈的手,凑近道:“你先冷静听我说完。”
冷静?
白烈脑子里杂乱不堪,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眼中好不容易寻回的光芒再一次涣散开来。
“白将军。”沈非欢翻身起来,晃了晃白烈:“你先听我说。”
白烈恍然一怔,稍微回过神来:“谁干的?”
“没有谁,皇帝病重,本来就熬不过冬天。”沈非欢十分肯定地解释道。
白烈不太相信:“陛下是……病故?”
“是。”
“你从何得知?”
“张太医说的。”
白烈盯着他:“张太医?”
沈非欢点头。
白烈又问:“你…找了他麻烦?”
沈非欢实话实说:“太医署不清白,我已经掌握了他们企图陷害你的证据。”
白烈看着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闷响,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人就在下面。”沈非欢撇撇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发现了小秘密的无奈:“可惜他已成了弃子,我捉走他这么多天,没见谁来找过。
*
第 170 章 镇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