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群人匆忙转移目标,顺着来时的楼道离开。
白璃依旧藏在屋梁角落,他松了口气,握着刀的手已经紧张得发麻。
刚才他听到关于白烈的事,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他想起自己娘亲诀别时的眼神,明明自己红了眼眶,却严苛地对他说:“你是白家的独子,你要独当一面。”
他是白家的独子,但他也是柳莺和白烈的儿子。
白璃咬紧牙关,从屋梁上跳下,正如刚才的法侍所说,沈非欢争取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是为了让他顺利逃出去,他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不能死在这里。
白璃迅速观察四周,这座酒楼的结构并不复杂,上下只有一条楼道,刚才的人已经走了,现在看似安全——
窗外的躁动声还在持续,法侍正在追捕逃窜的东境残党。
煜都哪里才是出路,白璃也不知道。
他下定决心,沿着台阶往下走,可刚到转角处,又听见楼下有声音,似乎有东境人逃了进来,还引来一堆追兵。白璃赶紧后退,只能往楼上走,可刚迈出脚,却如同踩入泥沼般,鞋底陷了进去,他心里一惊,见好端端的长廊不知为何扭曲起来,木质地板变红变暗,像腐烂的果肉堆在一起,顷刻间,汁水喷裂,变成一颗颗血红的眼睛。
白璃吓得愣在原地,可忽然上方有人出现,捉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速度实在太快了,白璃来不及看清就跟着那人摔到了走廊另一边。
“你太慢了。”
沈非欢把他搂在怀里,手臂用力按住他的头。他的耳朵贴在沈非欢胸口,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很乱,很快。
“沈哥哥……”
“听好。”沈非欢把他挡在角落,发丝蹭在白璃脸上,是粘稠的血。
“我…拖着他…你从背后的窗户跳下去,然后逃,这里……离城门不远,你什么也别管,别……回来。”
说话间,白璃感觉到沈非欢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自己被推开,压在角落里,长满了倒刺的藤蔓贯穿沈非欢的肩膀,拖拽着他,可他忍着痛,双眼坚定不移,死死地盯着白璃,等待着一个回答。
“我、我知道、我……”
白璃吓坏了,他从来没看见一个人身上这么多血,沈非欢想护着他,可是左腿被地上冒出的嘴咬住,骨头毫无招架,在白璃眼前被硬生生咬断。可沈非欢一声没吭,眼睛都憋红了,冷汗打湿他的睫毛,血的甘甜,源源不断。
“…走!”
他把白璃往后推,另一根藤蔓从天而降,在袭击白璃的一瞬间被他徒手抓住。
倒刺把掌心割得皮开肉绽,鲜血淋在白璃脸上,把那张苍白的脸颊染得鲜红。
白璃跌跌撞撞地起身,可他脚已经吓软了,双手抓着窗栏好不容易站起来,却见挡在自己面前的沈非欢失去力气摔了下去。白璃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眼泪模糊间他看见余挽风朝这边走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像是碎碎念,又像是某个骇人听闻的咒语。
“逃啊,你继续逃,我害死了你的母亲,逼疯了你的父亲,就连这个小贱人也会被我玩死,他们都为了你,你怎么还不逃。”
白璃的脚仿佛固定在地上,他动不了,只能握着刀,手指发痛,仇恨和愤怒充斥他的全身。
沈非欢还有意识,他望着白璃,气若游丝地劝他:“走……别听、他……”
“其实死了也算是解脱,化作我腹中的一粒碎渣是他们的荣幸。”余挽风身影一晃,出现在沈非欢身旁,他悠然地蹲下身,按着沈非欢的后颈:“只可惜有些人死不了,一辈子都无法解脱,小白璃,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他让给我,我放你走。”
白璃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沈非欢那时的一样,他很害怕,他知道,沈非欢一定和他一样害怕。
“他可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他要是消失了,功劳咱俩还能一人分一半。”
余挽风扬起嘴角,手指慢慢用力,他掐断沈非欢的脖子,就像拧断一根稻草般容易。
不要。
不要…
“啊啊啊啊啊!”
白璃双手握着小刀,狠狠扎进余挽风的手臂,他满眼血丝,一边哭,一边无助地大喊。
“去死,你去死,把我爹爹和娘亲还来,把沈哥哥还给我。”
沈非欢无力地垂下眼睑,他渐渐快要听不清白璃的声音,他知道,余挽风一定会杀了白璃,正如当年他的母亲那样被欺骗,贡献了全村,以及沈非欢的一生。
饕餮是穷凶极恶的妖怪。
谎言和残暴是他的天性。
沈非欢感到绝望,他意识陷入黑暗,也许很快会醒来,但那以后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地狱,他没能逃脱余挽风,也没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他只是沾上了一身血污,和妖怪又有什么差别。
余挽风冷声在笑,他把白璃推翻在地,手上毫不费力就把沈非欢的脖子给拧断,然后扯着头发,把头丢到白璃面前,用慈爱又温和的声音慢慢地说:“你的沈哥哥死不了,你看着吧,他很快会活过来。”
白璃接住沈非欢的头,茫然抱在怀里,他看见那把短刀还插在余挽风身上,刀柄碰掉了,里面的眼珠转来转去。
大妖怪…
白璃恍然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
可就在这时,余挽风突然靠近,他阴笑着捏住白璃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但是,我真是太讨厌小孩儿了,要不你先安静点,等你的哥哥醒了,我会当着他的面慢慢把你吃掉。”
余挽风要杀死白璃,只需手指一动,这条稚嫩的生命就能被他抹去。
饕餮是如此强大。
无论白璃努力了多久,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可是…
可是……
“……大、妖……”
白璃模糊的眼睛看着插在余挽风胳膊上的小刀,断断续续地呼喊。
大……妖怪……你能听到吗…
余挽风手指僵了一下,他似乎注意到什么,于是侧过身往后看。
一切发生得太快。
黑烟突如其来,瞬间把他整个吞没,狭长的走廊变成无尽长夜,不透半点光芒。
白璃只觉得面前一空,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余挽风,只剩下半个胳膊。
……
血红的双眼,在黑烟中徘徊。
“小家伙,去阿凌身边。”
他的声音带笑,让浓稠的烟雾越来越膨胀。
“我数到十,你还跑得动吗?”
白璃浑身一震,抱起沈非欢的脑袋转身就跑。他脚跟还在发麻,从窗户翻出去时跌了一跤,跌到下层的屋檐,在跌到最下面的破木架子上。
胳膊划烂了,脖子上有勒痕,他全身骨头都很痛,可他不能停,他用尽全力抱着那颗头,往城门的方向跑。
可是,那个方向有人,很多人,白璃来不及看清,只能转身往反方向继续继续跑。
“那里有人!”
“是小孩?快追!”
“喂——!等等,这是……?”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黑暗如膨胀的泡沫眨眼就吞噬酒楼,被包围的人顷刻间浑身扭曲,像一根被拧断的抹布,血溅满地。
白璃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他不敢回头,身后的地狱之境仿佛与他无关。
第 175 章 再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