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无声无形地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那凉气绞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疼得她无法忍耐。
“够了。”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语气已经远不如方才平静：“我要下去看看云黛。”
“她好得很。”凌霄更用力地堵上房门，寸步不退：“她只是脑子里有个血块压迫神经，取出去就能彻底痊愈了。而你自己呢？”
羽灵指尖蓦地一抖，下一秒钟用力蜷缩起来，听到他沉峻的声线压在她耳膜上：“你心里的血块再不摘出去，整个人就要死了，知道吗？”
羽灵不懂自己在慌什么，她就是很怕，很怕再听下去得出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习惯。”凌霄这样讲：“你的心理医生我已经见过了。”
“你……”羽灵猛地抬头，心像是陡然被人挖空了：“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
他什么时候——羽灵后知后觉地转头去看杰弗森。
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用魔域方言对她说：“大小姐，从您开始在负天城最知名的那名心理医生那里就诊时，凌先生就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
羽灵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算什么？也就是说她一直以来都像个小丑一样，把自己的心事透过一名心理医生公之于众？
一种莫名的羞辱感爬上心头，羽灵恼羞成怒，咬牙道：“你们……你们真好。”
凌霄眉头皱得更紧，他清楚这时候和她说这些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压力，但是，再不说就真的晚了，于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老祖宗，何源说的那些你都明白。因为那根本不是我教他说的，而是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你恨你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恨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恨自己没能救回蓝瑜，恨自己亲手杀了慕辰，亲眼看着江凌死在跟前！”
“这五条人命对你而言重逾泰山，重到你觉得如果你从这巨大的愧疚阴影之中走出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是对死去的人的不忠诚！”
“你根本不是恨着金轩所以没法好好生活。”凌霄缓缓把字从牙关中挤出来：“你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是不肯放过你自己，你是恨着你自己，所以没法好好生活，这根本不是把金轩逐出你的世界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吗？”
“你只是推开了第一爱你的人，因为你觉得自己不能过得幸福，不能被人关心！现在金轩走了，接下来呢？是不是马上就要轮到我，轮到何源，轮到你女儿念念了？！如果这些都不能阻拦，你是不是打算以死谢罪了？”
“你住口！住口！”羽灵猛地捂住了耳朵，脸色煞白。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似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招架不住。
她恨自己吗。不恨吗。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天煞孤星，克亲克友。
她突然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有些崩溃了。
“他们都是爱你的人。”凌霄最后开口，伸手压着她颤抖的双肩，努力想把她缺失的所有安全感渡进她的身体里，就连床上的何源也看得咬牙，恨自己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床上远远望着。
“他们都是爱你的人。”凌霄把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见羽灵逐渐平静下来，他才继续问：“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我折磨吗？”
羽灵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好似有一双手捏紧了她，把每一寸心头血都挤了出去，挤得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她抬头，手也搭在凌霄健壮有力的胳膊上，似哭似笑：“其他人我不知道，可是江凌临死前最后一点遗愿，是让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不要回去。枷锁一样的四个字。
凌霄沉静的面色起了细微的变化，他回头不做声地看了眼何源，二人皆在彼此眼中发现了相似的认同。
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因为心有亏欠，而江凌是这五个人里唯一一个对她提出要求的人。所以他说的话，自然被她放大成了圣旨一样的存在。
好像做到了这件事，就能让她从无休止的自我折磨中稍稍解脱一些。
要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他们现在能把江凌复活过来重新修改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不能。
何源看到羽灵失魂落魄、满脸泪痕、两眼间没有一点神韵的样子，只恨不得能把时间倒回八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他用尽全力对凌霄摇了摇头。
凌霄也终于放弃，低声哄着她道：“我先带你下楼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看看云黛，嗯？”
羽灵脑海里一片空白，任由对方托着自己的双臂，把自己带出了病房。
第1146章自我折磨，不敢幸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