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阙将收拢在宽大袖摆中的手伸到了眼前反复观看,眼前所见的唯有枯骨,不见半分的血肉,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她更不能随意的出现在人前,只能藏头露尾,成为过街的老鼠。
“我现在见不得人的样子,早就不抱任何的期望。”花阙话锋一转,看向长廊中木板上红色灯笼的倒影,“更何况在温?后人的治国之下,城中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这就足够了。”
这段日子,她游荡于街头巷尾,眼见着京城百姓们乐不思蜀,笑逐颜开,一片繁华昌盛的景象,眼中倒映着的不再是那日所见的风雨飘摇动荡不安,于她而言,这便足够了,为人君者,有什么比老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的呢?
她转头看向众人,郑重其事道:“你们一定要阻止风沧哥哥,不管是西凉姐姐还是我,亦或者是被迫存活下来的楚国子民,我们本不该继续存在的!”
他们就犹如一场流年春灯,如这花开花落,时机到了,就该隐没在人后。至少如今是温氏一族执掌大权,而不是落魄的他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这个叫风沧的……”
许是经历这么多年来的风摧雨折,花阙不如平常姑娘家的羞赧,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倾慕于他,这也是为什么在西域和亲一事上,我为何会犹豫不决。”
“斯人已逝,困住风沧哥哥的是执念,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原谅过我……”那些吐露出来的少女情思被她装作不甚在意的掩藏,紧跟着浮出水面的是对这段恩怨对错的悔恨。
拂苏了解完事情的全部之后,才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苏霁风,“小迂腐,关于天蚕蛊的事情,你是不是全知晓了?”
对于拂苏堂而皇之叫他小迂腐的事情,苏霁风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并没有当场发作。
“知道的不多,天蚕蛊分为子蛊和母蛊,它们寄生于人的体内,以血肉为食。而且子蛊和母蛊会互相吸引,若是靠近了,还会共生一处,就是存活于一人的体内。”
拂苏伸手摸了摸下巴,费解继续问,“温老头体内是子蛊还是母蛊?可有破解之法?”
“医书上没有破解之法,而且只有下蛊之人才会知晓是子蛊还是母蛊。”
“你还是把这破书扔了吧,没半点用处,亏你还能翻那么久。”
话音刚落,耳边就听得白灵汐掩嘴轻笑声,以及苏霁风愤愤不平的轻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拂苏也没有与苏霁风进行一番唇枪舌战的兴致,清隽的容颜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灵汐儿,我想去个地方。”
“走吧。”白灵汐二话不说站起身来。
“灵汐前辈,你都不问这货要去哪的?”
拂苏撇嘴道:“我和灵汐儿心有灵犀一点通,哪怕是殊途,我们也能同归。”
这其中显摆意味极浓,然而感到捉摸不透的苏霁风无法及时的察觉出拂苏炫耀的口吻。
“所以你们这是要去哪?”他眼见着二人踱步来到门口处,忙跟着上前去。
“乐坊隔壁的小巷。”
拂苏弯下颀长的身子,将门口处无处可去的帷帽捡了起来,明亮的月光落在上方的白纱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轻纱,再不见隔重山海窥不得全貌来。反而透过薄如蝉翼的白纱,拂苏瞧见了掩藏在身后有着铮铮傲骨,兰质蕙心的魂魄。
他旋身踏步,将帷帽重新戴在了花阙的头上,微凉的薄唇轻启,落下轻如微风,却丝丝暖流慰人心口的话,“保重。”
花阙猛地站起身来,看向缓缓朝前走去的那道衣袂飘飘的身影,透过这层朦胧的薄纱,空洞的双眼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竟感到一丝温热来。她将手紧紧抓住了裙裾,耳边除了蝉鸣声声外,还有苏霁风扬声高喊——
“等等我啊!”
她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掩藏在茫茫夜色之中,如滔天巨大的魔掌将他们收拢其中,密不透风的,可偏偏有那么一道亮如晨曦的光辉笼罩其中,虽然只是透过一丝的缝隙。可花阙坚信,那道暖入人心的光芒终会与这魔掌和黑暗抗衡,最后彻底笼罩这片大地,驱散一切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阴暗来。
第七十五章:前尘往事(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