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之中,昏暗潮湿。
腐朽的霉味掺杂着浓重而又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倚靠在墙壁一侧,浑身上下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粘稠的血液已近干涸。蛆虫在他伤痕累累的关节处攒动。
眼神空洞,嘴唇干瘪。
若不是能察觉他那细若游丝的呼吸,想必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具尸体。
“梁大虎。”
一个肥硕佝偻的身影站在了牢笼的外面。
他略带戏谑的叫着牢中男子的姓名,像是老友间的久别重逢。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眼前的梁大虎与在天一寨同陈钰分别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原先壮硕的肌肉此时已然萎缩,脸上干枯如柴。再无过往的英雄气。
他微微抬眼,昏暗的牢狱中,只能隐约看见对面那人的模样。
“你,你他妈是谁?阿毛,阿毛呢?他在哪里?”
他艰难地说着,猩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漫溢出来。
“哈哈哈哈,你这直来直去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好吧好吧,我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凑近了几步。昏暗的空间中,一张阴鸷的面容顿时在梁大虎的面前显现。
梁大虎的瞳孔逐渐张大,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是,是你!”
“你为什么还活着!”
梁大虎且惊且怒。
他记得刘玉娘曾对他说过,这个犹如恶魔般的男人已经死了,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何此人还能活着在他面前说话。
“啊啊。我为什么不能活着呢?”
那人嗤笑了一声,像是对梁大虎此时的表情极为满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冷冷地笑道:“是不是你们想让我死,我就得去死呢?”
“滋啦...”
他将自己胸口的布帛扯开,上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四周有灼伤的痕迹。
“这道伤痕,是刘玉娘留给我的。”
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收敛起来。
他凝神着眼前的梁大虎,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中已然遍布血丝。
“我是锻剑山庄的继承人,是杨元风的亲生儿子,是你们的手足兄弟。你们怎么偏偏对我这般无情!”
“还有刘玉娘那个贱人,居然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她该死,你们都该死!”
“住口!”
梁大虎声嘶力竭的吼声响彻四周。
他口吐鲜血,像是疯了一般的窜起来扑向了对面的男子。
然而他的四肢都被锁链牢牢拴住,狂怒之下只能带动着铁链四散飞舞。
血液沿着铁链流淌到了地上。
他目瞪欲裂,满嘴的牙齿几近咬碎,狂怒地吼道:“你也配叫老庄主的姓名?”
“他是你爹!你亲手杀了你爹!杨冉,你这个畜生!”
面对着暴怒的梁大虎,那原先愤懑不已的男子此时却平静了下来。
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不识时务,拒绝顾家便是那样的下场。”
拍了拍石柱,又颇为感慨地说道:“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我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现在你还有我二弟都是砧上鱼肉,刘玉娘虽然逃了,但她知道你们被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侠女嘛,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我会在这汴州府等她。”
那人的嘴角挂着揶揄的笑容,然而转瞬即逝。
他面向梁大虎,言语冰冷而又残忍。
“你们都将死在这汴州府。”
再不多话,他转身离开。
踏出几步,又偏过了头。
“我现在不叫杨冉。在那夜之后,我被顾家救起,并且一直在为顾太冲效力。现在官至巡防营正指挥使。”
“你可以叫我顾仁,顾大人。”
天空阴郁。
汴州府的冬日悄然来临。
在阴沉了数日之后,终于迎来了新冬的第一场大雪。
陈钰站在鲤跃居的二楼阳台,默默地注视着蒙桓师兄妹的离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个憨厚汉子的傻笑声。
视野所及,汴州府的长街上白雪皑皑。
街角巷尾,蒙桓与简素珍回头向他招手。
他们离开了这座风云聚会的大城。
而陈钰,却不能相送。
人生在世,有相聚便有别离。
只让人感慨天地不仁。
世事无常然天道有常。
人世不宁,诸多纷扰。
红尘之中,唯愿平安。
从鲤跃居的二楼缓缓走下,原本热闹非凡的酒楼今日稍显沉寂。
武选已经进入尾声,只剩下正选最后一次的排名战。
那些失去资格的武师一一离开汴州府,返回他们那些已经稍显陌生的家乡。
宛若大梦一场。
让小二热上了一壶酒。陈钰准备了几个酒杯。
他望着门外的鹅毛大雪,静静地等待着。
昨夜已经同几个人相识之人喝过。
算是祝愿,算是道别。
第一个登门的是江雷。
他只身前来,厚厚的铁衣上盖了一层白雪,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
见陈钰斟上一杯了酒,他走过去,拿起了酒杯。
举到嘴边,侧过脸看着陈钰,问道:“江沛是死在你的手上?”
第176章 酒敬过往同路人 酒送明朝别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