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关于五黄三煞的往事。\n 那一年，我上一年级。\n 四公家又抓回来新的狗崽，我和几个小伙伴围在门口看热闹，对着里面一个正瑟瑟发抖的小黄狗吹着口哨。\n 四公憨笑一下，没有阻止我们，自顾忙自己的活。\n 小黄狗很快就适应下来，四周的一切对它来说都是无比的新奇，听到我们几个小破孩在吹口哨，便屁颠屁颠摇着尾巴跑过来了。\n 我们一直蹲在外门，很兴奋逗着它玩。\n 小狗浑身通黄，只有眉头处有一个小黑点，就像一对漆黑的小眼睛，商量过后我们决定给它取名叫四眼。\n 乡下人对狗和牛有特殊的感情，我们小孩子则更钟爱前者，对我而言，讨得小狗喜欢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关系着自己在同龄人中的威望。\n 最重要的是，小狗也是一张特殊的通行证，只要混熟村里的狗，就可以随时随地到其他小伙伴家中玩耍。\n 几天后，我们在村里的矮桥又碰到四公。\n 四公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扛着着锄头走过来。\n 四公摸摸我的小脑袋，自顾来到矮桥边，在边上的草地挖坑，然后把塑料袋扔进去。\n “四公，那是什么？”\n 我问四公，身边两个小孩也投向同样疑问的目光。\n 四公随意把袋子翻开，对我们笑笑，只是我已想不起当时他是怎样的笑容。\n 两个小孩惊呼一下，倒退几步。我也伸头过去瞄着，立刻也被吓退，同时心中一阵难过。\n 袋子里装的，是一条小狗的尸体，小狗浑身通黄，只有眉毛处各有两个小黑点，是小四眼。\n 小四眼四肢伸得笔挺，呲着牙，眼睛睁得很大，毛绒绒的背部还停着几只苍蝇。\n “昨天晚上死的。”\n 四公解释道，开始往坑里填土。\n 矮桥的另一面通向山坳，附近的树林和这片草地都是四公家的，这里也是村里面堆放垃圾的地方。\n 小孩子平日无事，很喜欢到这里来寻宝，我们总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些好玩的东西或者能换些小钱的破烂。\n 犹然记得，小孩当中最厉害的要算住我隔壁的小胖同学。有一次，他直接在这里找到了一块钱，一张老版的一元人民币，红漆漆的，格外醒目，就压在一个还盛着饭的破碗底下。\n 这事在我们小孩子圈里至今奉为神话，记得当时我和小胖正闹矛盾，他还用几毛钱收买了两个经常和我玩的小孩，弄得那两个小伙伴足足两天没有找过我。\n 此后不久，四公就很少往家里买狗崽了，但我还是看见四公经常拎着东西在那片荒草地掩埋，数量最多的是一些死鸡和死鸭。渐渐的，我有些忌惮那个寻宝地，一想到脚下就埋着无数的动物尸体，心里就有些发毛。\n 又一天，我在村里远远的又看见四公拎回来一只小狗。\n 这一次，是一只肥嘟嘟的小黑狗，像一团毛绒绒的黑色棉花。吃饭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恳求五叔一件事。\n “五叔，你能不能把四公家的小黑狗买来，放到咱们家养着啊？”\n 我很认真问五叔。\n 五叔笑着摸摸我的头，答道：“不行，老子的钱都供你这小祖宗读书了，现在没钱买什么狗。”\n 说完，五叔不再笑，起身走到门外，远看着黑漆的山坳。\n 那一年，也是五叔做乡里新一任鬼老爷的时间。\n 乡里所有的红白事都要找他，平日里帮人卜米问卦赚些小钱，他还会很多事，但他从来不帮人看风水，他说这风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弄得不好可是几代人的事，他不愿去遭那个罪。\n 不久，就又有人找上门来，来人正是四公。\n 四公红着眼，脸沉得可怕，感觉头发也花白不少，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五叔很紧张地上茶，然后把我支出去。\n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四公就走了，依然沉着脸。同样沉着脸的还有五叔，我问五叔，四公这是怎么了？五叔告诉我说：“四公的儿子进山砍竹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现在情况很不妙。”\n 四公和五叔是同祖的宗亲，五叔平时嬉皮笑脸的，但在四公面前从不敢造次，只是那时的我不还明白，为什么四公的儿子摔伤，不先去找医生，而是来找五叔。\n 那一夜，五叔没有回来，说是到医院看望四公儿子，四公儿子叫做阿民，平时挺喜欢逗我们这些小孩子玩的，我们都叫他民叔。\n 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五叔说民叔现在半边身体已经不能动。\n 半个月后，民叔死了，死法极为凄凉。\n 民叔是拄着拐杖出门散步的时候摔到沟里面死掉的，他面朝下，反向弓着腰，硬邦邦躺在沟里。\n 沟里的水很浅，也就几公分，他的拐杖就在水沟旁边，听一些人说，他刚摔到沟里的时候还曾呼救过几次，但是没有人敢去扶，所以，他死了。\n 民叔睁得滚圆的眼球我现在还记得，他的脸上全是乌黑的泥浆，呲着牙，像条小狗一样被人抬起来。\n 当晚，四公又来了，脸色乌云很浓烈，浓烈到我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n 五叔又把我支开，他们在客厅里说着什么，听到最后，我甚至还听到四公很大声的争吵，不过五叔没有答话，只是大口抽着烟。\n 这一晚过后，次月同日，四公终是熬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折磨，也死了，死在破旧的木床上。\n 跟四公一同抬出来的，还有一只用簸箕盛着的小黑狗，小黑狗不知道死了多久，一半的躯体已经被蛆虫侵占，散发着阵阵的恶臭。\n 最后离开四公家的时候，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一阵莫名的害怕。\n 最后是五叔筹款替四公父子举行葬礼，葬礼上只有零星几个宗亲前来追悼，没有哭丧的，因为四公一家子到此，已经全部死光。\n 葬礼很快匆匆结束，但五叔却还要继续忙着，白天，他一直帮忙清理四公的房子，把一些四公用过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烧掉。\n 晚上，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五叔突然把我叫醒，让我帮忙拿了很多东西跟着他来到了四公家门前的那条水沟。\n 是民叔淹死的那条水沟。\n 我突然想起来，心里很害怕，一直紧紧跟着五叔。\n 凌晨的乡下空无一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凉风刮过禾苗的沙沙声。\n “五叔，我们来这里做什么？”\n 我胆怯问五叔。\n 五叔拧了一下我的脸，在民叔摔死的地方蹲下来，笑笑说道：“来这里跟你讲个故事呀，顺便送个人。”\
第30章 ：五黄三煞[1/2页]